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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绍彭书学思想浅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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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28 16:29: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薛绍彭书学思想浅析


李忠魁

内容提要:薛绍彭,字道祖,祖籍河中万泉,名齐宋四家,书法成就颇高,宋高宗绍兴年间,求购薛绍彭与米芾书法最急。本文结合宋代的书法审美趋向与时代特征,通过薛绍彭存世论书诗、家学、交游记录等分析其书学思想。其书学思想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坚定不移地以二王为宗;二是受禅宗及个人世界观的影响修身养性,追求实体或心灵的隐遁,清静空灵,不染世间尘埃,超凡脱俗,品高调清。『唯晋是学,古调自爱,清静高雅,超凡脱俗』是其书学思想的高度概括。
关键词:薛绍彭  书学思想

宋代书坛以『宋四家』为主流,然亦有从主观意识上就排斥尚意而尚晋者,薛绍彭就是有悖于宋代『尚意』书风的代表,他不折不扣地师法二王,存世书迹中体现出浓厚的晋人风韵。薛绍彭的书学思想自始至终可以用『唯晋是学,古调自爱,清静高雅,超凡脱俗』十六字概括。

一 书法家传,尚尊通泉字法

薛绍彭书法的启蒙,应是他的祖辈们。薛绍彭以『河东三凤后人』自署,说明他以祖上的文学艺术成就及声名为荣,在书学方面对其影响最大的是被称为初唐书法四家之一的薛稷。薛绍彭曾一心追摹薛稷字法,在他留传至今的墨迹《通泉帖》中可见一斑,帖云:『通泉字法出官奴,日日临池恨不如……』此诗是他为和韵好友刘巨济诗而作,诗名《临池通泉》,这里『通泉』即指薛绍彭远祖薛稷,他在诗中明确认为薛稷字法来源于王羲之《官奴帖》(当时《官奴帖》当在其好友刘泾手中)①,他自己则为得薛稷字法而日日临池。可叹薛嗣通书通泉『惠普寺』三大字未能留传至今,我们也不得亲睹。我们虽不能凭此证明薛绍彭自幼即学薛稷书法,但足以证明薛氏家族以及薛稷对他的书法兴趣乃至风格成型方面的影响是巨大的。

二 定武受益,薪传右军衣钵

《庚子销夏记》云:『宋人书能存晋法者,惟薛绍彭道祖。盖彼时《定武兰亭》妙石在其家,故所书诗稿五纸,笔笔右军法,无论不肯带唐人格调,即大令亦略不涉及。』②《定武》因道祖而贵,道祖因《定武》而显,《定武兰亭》传为欧阳询所摹刻,五代耶律德光灭后晋,抢走此石,后又于定州复得,唐时曾在定州治武军,因称《定武兰亭》,宋熙宁间,薛师正向为帅,其子绍彭翻刻一石留在定州,自己则携古刻本归长安。

薛氏父子以新刊易旧石,并将旧石刻损『湍』、『流』、『带』、『右』、『天』五字以作记据为己有。世遂有《定武兰亭》的五字损本与五字未损本之别。薛氏能得王逸少《兰亭》之最善本,定然从中汲取神理妙韵,日日临摹把赏,下笔自然如有神助,皆是王法。岳珂《宝真斋法书赞》可证:『向帅定武,有宋景文公时,乐营吏孟水清旧献游士所携禊帖,石本在公帑,刻意模仿,积日夜不少置,遂得笔法大意,后自成一家,书名亚海岳,禊石遂归薛氏。大观间,次子嗣昌以内九禁。今观此书,字字纵敛有原委,而书名皆《禊序》中,「彭」字体制信乎好之笃、信之坚,与之俱化,真积力久固应尔也!』③

元代虞集《道园学古录》云:『米元章、薛绍彭、黄长睿诸公方知古法,长睿所书不逮所言,唯绍彭最佳。』④又云:『南渡后言墨帖多米氏手笔,而薛尤雅正,《禊帖》临帖最多,出其手必佳物,然世亦鲜矣。』⑤元代赵孟頫云:『道祖书如王谢家子弟,有风流之习。』⑥我们今天所见薛绍彭书法,如《云顶山诗》、《左绵帖》等,全然《定武兰亭》风貌,笔笔中锋,字字断开,韵高千古,清雅风流,流而不浮。明王世贞云,『薛道祖手书《禊帖》,是从真《定武》本临得者,足称哲裔』⑦,又云,『宋人唯道祖可入山阴两庑』⑧。

道祖因得《定武》而入神,《定武》因随道祖而益贵。《定武兰亭》本来就是《禊帖》的最善本,自然价值连城,薛绍彭在得《定武》后的对他专注研习,而后大成,声名日显,使得《定武兰亭》更加珍贵。
当然,薛绍彭也是一位古玩鉴定大家,也有收藏之癖好,薛绍彭书法的雍容古雅也有赖于此。米芾《书史》云,『道祖所蓄晋唐法书甚富,至二王帖则不惜倾囊购取』,曾收右军《裹鲊》等帖。除此之外,欧阳询《孝经》,张旭少时所作绢本草书,李邕《改少傅帖》,唐开元摹本王羲之《异热帖》,唐曹霸《九马图》,怀素、禇遂良、杨凝式等人的作品也多有收藏。他又与收藏大家米芾、刘泾、赵令穰等相好,整日品评欣赏晋唐真迹,长时间地旋看谛玩、经目著心,自然就有悟到之处了。

三 道佛思潮,追求蕴藉空灵

任何一种艺术形式,都无法脱离时代哲学思潮的影响与控制,一种艺术思潮的出现其背后必然有一种与其相关的哲学思潮做支撑。薛绍彭身处理学、禅宗与道家思想渗透融合的时代,他的哲学思想即是黄老与禅宗的交融物。

薛绍彭字道祖,号翠微居士。我们从他的字号上也可见其书学思想之端倪,我们知道古代『男子二十,冠而字』(《礼记•曲礼上》),从其名看,绍彭有向往和自比彭祖之意,孔子曾自比老子、彭祖,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老子、彭祖正是道祖,名与字的关系恰巧对应。江式《论书表》也曾引孔子『述而不作』来论述对于书法继承与创新的关系,皆言遵循旧文,不穿凿附会,此处也正合薛绍彭尚古的书学思想。我们从薛的名字里面读出的是他的一种精神理念或者说是希望追求。居士为佛教用语,薛绍彭号『翠微居士』,给我们透露他是受禅宗思想影响的。

另外在他的一些诗作中,也可透露出他追求绝尘物外,闲适自由的遁世思想。薛绍彭有《二花诗》:『鲜鲜中园菊,粲粲篱东畔。的的秋水莲,袅袅西风岸。迢迢白衣人,皓皓涉江腕。重阳尊酒亲,雾夕容光烂。物生各有宜,不许年华晏。』此诗语言谈不上华丽,意境谈不上深远,但却勾勒出了菊、莲、白衣人不受一尘之染、特立九秋的形象,表达了薛绍彭的追求尽善尽美的禅宗思想。再如『微波拂凉吹,澹烟生远树』、『暮烟秦树暗,落日渭川明』、『平林映日疏,野草经寒短』、『曾梦春塘题碧草,偶来雾夕看红蕖』等,这些诗句颇有王维诗的禅意,又有陶渊明、谢灵运之风。

薛绍彭对二王尤其是王羲之,甚为崇拜,王羲之的哲学思想对他的影响也是很大的,然而他本人的哲学思想与王羲之的思想一拍即合。因此崇尚自然、虚静无为的审美追求就直接反映在他的作品中了,那就是自然天真,清静高雅,连则流动而不浮急,断则清朗而不呆滞。

四 清之乐,已而翛然自得

薛绍彭于元符二年(一○九九)以承议郎出为梓州路提举常平官,宋官制凡官一任三年,按曹宝麟先生的论证,薛绍彭在三年后的崇宁元年(一一○二)解任东归。薛有《清阁诗》并序,当为其晚年解任东归之后作,收在岳珂《宝真斋法书赞》中,后有岳珂跋语:『右薛道祖清阁诗帖真迹一卷。东华软红尘中,士大夫率以是老岁月,清之乐,固所谓濯濯泥中之莲,超然不染者,嘉定己卯夏五月,予在郎舍偶得是诗于鄽鬻者,慨想承平之风,流恨斯人之不可接也。』明人危素在其《停云馆帖》中云:『绍彭,字道祖,近见其晚憩监听所赋诗,清丽沉着,有魏晋人风,所居有清阁,详著楼氏《攻愧集》』,惜楼钥《攻愧集》中此卷已散佚不可寻。

清阁⑨为薛绍彭晚年的斋名,盖取韩退之『笋添南阶竹,日日成清』之意,斋前植竹甚茂,环境优雅,薛绍彭以在京城能有『斋阁为便燕栖迟之所』为幸,况中庭『有隙地以植嘉卉』。《清阁诗》及序主要描述清阁由来,诗中流露出薛绍彭深深自醉于清阁优雅环境之中的翛然自得之情。

晚年的薛绍彭,效仿杜少陵,隐居清,远事物而捐俗情。身处绝尘之地,拥富庶文房,对千竿青竹,手披黄卷,壁挂丹青,以恬养智,而求达道,书风亦清静高雅,超凡脱俗。

面对轻法尚意的大潮,倡导传统笔法,坚定不移地以二王为宗是他一贯坚持的书法观。『圣草神踪手自持,心潜模范识前规。惜哉法书垂世久,妙帖堂堂或见遗。……世间无论有晋魏,几人解得真唐隋。』⑩这是他对当时流行书风的感慨,也是他从思想深处追求魏晋书风的表征,『自封翰墨卿,一书当千户』11,则说明了他对自己坚持传统而取得的书法成就颇为自矜。另外,受禅宗思想以及个人世界观的影响,修身养性,追求实体或心灵的隐遁,清静空灵,不染世间尘埃,超凡脱俗,品高调清,构成了他书学思想的重要的一个方面。


注释 ①明•汪砢玉撰《珊瑚网》卷二十二《米襄阳鉴收法书》:『刘泾于杨杰处得贞观御府内史处得《官奴帖》,余以《十七帖》以下诸物易归。』②清•孙承泽撰《庚子销夏记》卷一《薛道祖诗卷》,文渊阁四库全书。③宋•岳珂撰《宝真斋法书赞》卷十三,《宋名人真迹》,文渊阁四库全书。④元•虞集撰《道园学古录》卷十一,《题吴傅朋友并李唐山水跋》,文渊阁四库全书。⑤明•汪砢玉撰《珊瑚网》卷六,《薛绍彭临兰亭序》,文渊阁四库全书。⑥元•赵孟頫撰《论宋十一家书》,《历代书法论文选续编》,崔尔平点校,上海书画出版社,一九九三年版,第一八一页。⑦⑧明•王世贞撰《弇州四部稿》卷一百三十,《薛道祖兰亭二绝》,文渊阁四库全书。⑨元代倪云林亦有《清阁集》,倪云林曾收藏薛绍彭《晴和》《二像》《随事吟》三帖,其『清阁集』可能与薛绍彭有关。⑩宋•米芾撰《书史》,文渊阁四库全书。11薛绍彭《论笔砚间物》诗。
(作者单位:大同大学)
大年帖.jpg
 楼主| 发表于 2013-3-28 16:31:1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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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书卷1.jpg
 楼主| 发表于 2013-3-28 16:32:59 |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选自2013年第3期《书法》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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