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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岩:现代书法与抽象艺术异同(剑桥徐志摩诗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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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7-29 15:41: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现代书法与抽象艺术异同
(剑桥徐志摩诗歌节)

邵岩


书法艺术概论

书法在中国是一门艺术,是中国特有的用毛笔书写汉字的艺术。汉字每个字的形体都不一样,字形千变万化,加上我们的毛笔构造是用动物毛做的锥形体,它可以八面出锋,在书写的过程中,通过速度、刚柔、枯湿的变化,可以创造出非常丰富的笔墨形象。中国的整个艺术可以说是以毛笔线条为基本造型元件构筑起的艺术。

汉字由“点”和“线”组合而成,具有高度的抽象性。“点”是线的浓缩,“线”是点的延长。“点”和“线”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故书法艺术又称:线条的艺术。

毛笔的特征是软,“惟笔软则奇怪生焉”,当然,此“软”指的是弹性而言,非柔软之意。随着遣毫的提、接、顿、挫、疾、徐、迅、缓......产生出极尽变化的线条造型,分割出大小兼存的块面与空间,营造出别有洞天的艺术境界。

从创作主体角度讲,书法的构成元素之一:线条。在书法艺术中表现为一种运动的有方向性的不可重复的书写过程。而创作过程与创造结果几乎同步。汉字特定的书写规律在笔顺的先后产生序列性,在时间上产生连贯性,由此一笔扩展至整体。

笔势与体势代表书法创作中时间属性的全部内涵,创作过程是一个以时间带动空间——即以动作带动视觉的过程。这种空间连续产生的节奏造成一种前后推移,具有内在逻辑的视觉关系和时间绵延的节奏感。

书法作品的欣赏较之于其他艺术欣赏更容易让人回溯创作过程,欣赏者力图从作者的结果中体验到书者当时的创作心态。

现代书法的产生

20世纪80年代,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展开与深化,西方现代艺术思潮的大量涌进,不断冲击着国人的传统观念。加上中日书法交流的日益频繁,日本书法的现代变革,也为中国传统书法的现代转换提供了可参照的案例,但我认为以上现象是中国现代书法产生的外因,重要的是其内因,即中国书法发展的规律以及笔墨当随时代的中国艺术美学思想。

现代书法的过程

现代书法的根基是传统书法,它的创作媒介依然是汉字。现代书法强调汉字的视觉表达,通过借鉴绘画中的形式法则将书法中包含的各种语言(诗性、画意、音乐节奏感、舞蹈韵致、建筑构成等)直接输入现代书法的艺术表现中来。

现代书法通过对传统的“分解”与“重组”,从“造型”的美术化与“意象”的精神层面上做宏观把控。重视欣赏者从“看”中直接获取信息与美感。

为表现汉字的“造型美”与“意象”呈现,必要时也以牺牲汉字的“可识性”为代价。初看颇为“恍惚”,但仔细端详,又可品察到它的“来龙去脉”,这种“出处”已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鉴古学西”的再创造。“艺术不受物质的束缚,愈表现出心灵的活动,也就愈自由,愈高级.....也就愈符合艺术的观念”——黑格尔“

现代书法是以线书写文字创造”意象“、宣泄情感的抽象艺术。书法的意味美是行驶中所蕴含的富有生命力的审美性情感和广阔的社会、历史、自然、人文内容与精神。

现代书法创作是书家在具备相当熟练地掌握字形以及一整套书写规律的基础上完成的。他所表现出来的”随意性“是建立在对传统书法的深层理解的基础上,加深与扩展了汉字“表情”、“书写性”与“意象”表达的境界。

草书作为书写中最具艺术表现力的书体,一直是现代书法家共同选择的方向。然而这种选择需要有较为好的草书功力的基础上的提炼与运作。主张从片段的资源上发现题材或语言而做的有效方法,它又是在草书资源上抽绎出的积极因素。

现代书法要有自己严格的规定,其创作意味着要对线质与空间有个人独到的思考,而不能停留在散漫的笔墨游戏上。这是现代书法风格化的必由之路。如何在书法史与书法式抽象表现主义的背景上超越书法,是现代书法家必须思考的问题。

论西方抽象艺术

抽象主义的美学观念最早见于德国哲学家W.沃林格的著作《抽象与情绪》。他认为,在艺术创作中,除了情绪的冲动之外,还有一种与之相反的冲动支配着,这便是”抽离的趋势“。产生抽离的原因是因为人与环境之间存在着冲突,人们感受到空间的扩大与现实的紊乱,在心理上对空间怀有恐惧,并感到难以安身立命。人们的心灵既然不能在变化无常的外界现象中求得宁静,只有到艺术的形式里寻找慰藉,并得到美感享受,希图将客观物象从其变化无常的偶然性中解放出来,用抽象的形式使其具有永久的价值。沃林格的理论,影响了包括W.康定斯基在内的表现主义画家。

抽象主义的产生,除了逃避现实的因素外,还有受到工业、科学技术推动的原因。现代化的建筑和环境,要求更为概括、精炼和简化的艺术形式与之相适应;机器运转的速度、力量、效率这些对视觉来说比较抽象的因素,刺激艺术家去做”抽象美“创作的尝试,抽象主义艺术的产生是对写实艺术的补充。不以描述具体物像为目标的抽象艺术,通过线、色彩、块面、形体、构图来传达各种情绪,激发人们的想象,启迪人们的思绪。

多数抽象主义作品的着眼点在于艺术形式的独特创造。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的抽象主义代表艺术家是俄国的康定斯基和荷兰人P.蒙德里安以及由他创建的风格派。前者主要是抒情抽象的艺术家,后者开拓了几何抽象主义的道路。俄国的马列维奇为代表的至上主义以及与之有联系的构成主义,也是几何抽象主义的派系。法国继立体主义之后产生的俄耳浦斯主义实际上是注意光和色彩的抽象主义。

欧洲在30-40年代出现的塔希主义,是注意偶然涂抹和斑污、痕迹所形式的纹样和质地美的抽象流派(塔希主义在其形成过程中,曾受到中国及日本书法的启示)。

40年代中期在美国出现的抽象表现主义,是揉合了超现实主义的自动手法的抽象艺术,代表人物:波洛克,抽象表现主义之后在美国和欧洲出现的后绘画性抽象,实际上是几何抽象在当代的发展。因为它是较为规则的,有明确造型和清晰边线的抽象画。所以被美国评论家称之为”硬边抽象“。

归纳20世纪欧美各种抽象主义艺术,凡事着重感性表现的,称为抒情的抽象或热抽象,凡是着重表现观念的,称为理性的抽象或者叫冷抽象。

西方抽象艺术的共同特征是对艺术形式的崇拜。他们认为形式就是一切,形式就是内容,毕加索说:“立体派主要是描述形式的一种艺术,当形式实现之后,艺术便在形式中生存下去”。因而西方的抽象艺术都特别注重形式的创造,注重形式的视觉效果,以作用于人的感受。

西方抽象艺术虽然在其发展过程中受到了中国书法艺术的启发与影响,具有书法艺术的一些表现特点和要素,但他们并不是一种相同的艺术形式,特别是由于相互所依存的文化背景不同,在艺术的表现方式、艺术形象的塑造,特别是图式的视觉经验与意象的联想存在很大的差异。

现代书法和西方抽象艺术都具有”抽象“的特点,但抽象的方式不同。西方抽象艺术是过多注重感性、相信感觉,排斥理性的参与,追求自动,对客观和具象事物的抽象方式,表现为极度夸张、象征、荒诞,重主观感觉,无规律、无秩序的生成,一切跟着感觉走。

现代书法的创作媒介——汉字,它经过了一个由篆书到隶书、楷书、行书、草书,由象形到抽象的长期理性加工过程,它是由艺术抽象到抽象艺术的,但同时字的点线、结构、始终与客观事物的结构特征,如气势、韵律和情态保持了某种对应关系,”于天地山川,得方圆流峙之美,于日月星辰,得经纬昭回之度.....于虫鸟禽兽,得屈伸飞动之理,于骨角齿牙,得摆拉咀嚼之势”。它是囊括万殊,裁成一相“博采众美,合而为字的,故其汉字是具有抽象性的符号。

另外,书法对线条的运动,势态也有独特的审美规定,除要求线条运动遵循汉字的书写规范,体现出鲜明的节奏和韵律之外,还强调要有力度等审美特征。它需要艺术家经过长期的实践磨练和审美体验,因而书法艺术的创造过程,可以说是一个含于情感,以技体道、合乎理性的建构。

从书法艺术与西方现代抽象艺术的比较中可以看出,两种艺术有很大的不同和差异,西方人没有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缺乏写字历史的锤炼和汉字结构原则的理解,他们对书法艺术的借鉴和吸收也只能停留在形式和表现方法方面。西方人要想获得书法艺术的真滴,借鉴吸收更多更深层的东西,必须对博大精深的民族传统文化和书法的历史发展作更深的理解和探寻。

20世纪西方现代抽象艺术对书法艺术的借鉴和吸收,只能说明书法艺术有着很大的潜在价值和包容性,有成为一种现代艺术的可能,但不能说我们现在的书法艺术已经成为一种理想的现代艺术形式了。恰恰相反,当我们把书法艺术放在世界范围内的现代艺术中加考量的话,特别是与西方抽象艺术的创造性、开放性和现代感相比,愈感到书法艺术自身的封闭、保守与滞后,与信息时代格格不入,无所适从。

强烈的时代感和现代性,是西方现代艺术的生命。而我们的书法艺术在新时代面前却显得较为麻木,缺少表现力。”笔墨当随时代“,这是书法艺术的优秀传统,历史上的王羲之、颜真卿正是以其书法表现了那个时代的风貌和特征,才使得作品获得了不朽的生命力。

书法艺术的现代形态,是在保留和继承传统书法艺术的精华和特色的基础上创造的,书法艺术也只有具有现代艺术的品格,才能在新的历史条件获得生命力,成为真正的现代艺术的一个部分。


2015年7月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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