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成｜松竹草堂论书之晚明六家书论跋

侯勇

松竹草堂论书晚明六家书论跋
丁酉仲春，正成自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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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

释文

夫不学而天成者，尚矣，其次则始于学，终于天成。天成者非成于天也，出乎己而不由于人也。敝莫敝于不出乎己而由乎人，尤莫敝于罔乎人而诡乎已之所出。凡事莫不尔，而奚独于书乎哉?近世书者阏绝笔性，诡其道以为独出乎己，用盗世名，其于点画漫不省为何物，求其仿迹古先以几所谓由乎人者，已绝不得，况望其天成者哉! 是辈者起，倡率后生，背弃先进，往往谓张东海乃是俗笔。厌家鸡，逐野鸡，岂直野鸡哉!盖蜗蚓之死者耳!噫，可笑也!可痛也!

徐文长跋张东海草书千文卷后，乃论书之金鍼直刺，今世书坛之敝也，明初张弼以狂飚之势起于书坛，力扫元末复古之末流，其草书虽狂放中有瑕疵，终张怀之正传，称其俗笔者，有食古不化者，亦有漫不省点画古法者，文长啸傲一世，实中庸者也。嗟乎，识者可辨之。

丁酉春日论明末六家书论。正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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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

释文

晋人书取韵，唐人书取法，宋人书取意。或曰：“意不胜于法乎”？不然，宋人自以其意为书耳，非能有古人之意也。然赵子昂则矫宋之弊，虽己意亦不用矣。此必宋人所诃，盖为法所缚也。

董其昌《容台别集-书品》中有此句，每为后世所引，然多不引后半截，故失其对法与意之更为深刻阐述，吴门诸家重唐人之法而弃宋人之意，意者意境、竟趣之谓也，无意境无意趣，岂有艺术之灵魂哉，故香光批评赵子昂矫宋之弊而失宋之意，一意崇古，盖为所转也，香此可持论故有华亭一派之崛起，影响及于清初一百年。

丁酉仲春泥龟梦蝶堂白玉兰正盛开时于南窗论明末六家书论，正成并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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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

释文

孙过庭论草书以使转为形质，点画为情性，此语草书三昧也，旭素一派流传，此意遂绝。又云：余于草书亦少知使转而已，情性终不及也。

张瑞图《果亭墨翰》卷二，草书《苏轼后赤壁赋》有此跋，实是书者经验之谈也，果亭自知其书情性不及使转之妙，然仅知其一，未知其二，何哉？过庭之草乃小草及章草，旭素之草乃大草狂草，小草章草者，点画重而使转轻，反之，大草狂草则点画轻而使转重也，中晚明时挂轴兴起，高堂大轴中一字之大迳过庭小草之数十倍也，果亭善逾丈大转，挥运之际，使之转之，豹突狼奔，左之右之，冲波逆折，力能扛鼎，书家之情性已多在使转而少在点画矣，果亭使转少提按是其失亦其得也，内家不可不辨之。

评晚明六家书论之张瑞图，丁酉春，正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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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四

释文

行草近推王觉斯。觉斯方盛年，看其五十自化。如欲骨力嶙峋，盘肉辅茂，俯仰操纵，俱不繇人，抹蔡掩苏，望王逾洋。宜无如倪鸿宝者，但今肘力正，掉着气太浑，人从未解其妙耳。

崇祯五年前，黄道周为王铎撰《拟山园选集序言》有此言，评王铎书确如其言，此时王铎之书尚在圣教序和米海岳之笼罩下，未恋巢留，何哉？此非在技术而诗在历练，气息陶养，性情果然，其后十年之中，王铎历李闯之危，经洛阳之困，辗转困顿于南北，在怀州为张抱一所书行草二卷及稍前之洛州香山大轴，皆为自化之作，独宗羲献已化其中矣。反思今世书家，终身皆在形构风格之纠缠中，破茧成蝶，岂可期哉？

评晚明六家书论之黄道周，丁酉仲春，正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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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五

释文

三万卷蟠蝮，安能为伏雌。
文心提气骨，谏舌报须眉。
俱笑李邰让，谁教禽息知。
寻常推举事，不幸后来奇


倪元璐《读九一疏草二首》其一，捡之文集，倪鸿宝并无论书之文之诗，曩者黄漳浦云：作书是学问中第七八乘事，切勿以此关心，虽然黄道周意有不少论书名句，倪鸿宝未有此言而竟有此行，鸿宝于崇祯中曾赋闲绍兴六年有儿易内仪儿易外仪，成鸿宝应本十七卷，朝廷危急，以一介文官率三百大臣北行赴难，李自成破帝都却自裁殉难，倪氏书迹遗世不多而赝品甚夥，因其传奇，其书亦奇，终为世之重也。评晚明六家书论。

丁酉二月春雨来时，正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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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六

释文

余于书、于诗、于文、于字、沉心驱智，割情断欲，直思跂彼室奥。恨古人不见我，故饮食梦寐以之。今再审观，亦觉有所证。臸不知于堂奥殹!归之二弟仲和，则余三十年于书、于诗、于文、于字其敝精凝神，亦可概见矣。

王觉斯跋《琼蕊庐帖》乃在五十岁以前言也，故称三十年之数，顺治九年三月居于乡里而薨，故其六十一年之一生，何尝又不如是哉？吾师刘元工先生于三十年前为某之历史小说集作序称我有一个随时以指书空之小动作，周日与王镛兄在人民大学开会，某亦见其有此小动作而不似自知，这也让我想到郑板桥夜里被中画字到老婆身上，此非杜撰，人生一世，成一事又何难矣，敢不努力耶。

评晚明六家书论，丁酉仲春辛夷带雨时。正成。

侯勇

张弼草书，纸本。嘉靖十九年书。

侯勇

《七律诗轴》徐渭书，草书，纸本。纵209.8厘米，横64.3厘米，4行。故宫博物院藏。书法笔势酣畅，锐气十足，用笔纵肆淋漓，放浪开张，满纸云烟，摄人心魄。

释文：春园细雨暮泱泱，韭叶当篱作意长。旧约隔年留话久，新蔬一来出泥香。梁尘已觉飞江燕，帽影时移乱海棠。醉后推敲应不免，只愁别驾恼郎当。醉间经海棠树下，时夜禁欲尽。天池山人渭。

侯勇

董其昌《王维五绝诗》轴，绫本，草书，纵154.5cm，横54cm。南京故宫博物院藏。

侯勇

董其昌题王珣《伯远帖》，行书。

侯勇

董其昌题李公麟《击球图》，行书。

侯勇

董其昌《草书张籍七言诗》轴，金笺，145.1cm×34.7cm。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本幅书唐张籍《与贾岛闲游》七言诗，文字与原诗作有出入。此幅诗轴未署年款，从书风及所钤“大宗伯印”判断，当为董其昌77岁就任南京礼部尚书、掌詹事府事以后之作品。

书法行中夹草，融合自然，行笔流畅，风格洒脱，为董氏晚年之代表作。

释文：水北原南野草新，雪消风暖不生尘。城中车马知无数，能解闲行有几人。

款署：“其昌。”钤“董氏玄宰”、“大宗伯印”、“玄赏斋”。鉴藏印有“鹤舟所藏”、“紫云山房鉴藏书画印”。

侯勇

董其昌跋郭畀《雪竹图卷》，纸本，纵31．8厘米。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侯勇

张瑞图《五言律诗轴》，纸本，纵199厘米，横47.5厘米。辽宁博物馆藏。

释文：龙象径行处，山腰度石关。屡迷青障合，时爱绿萝闲。燕息花林下，高谈竹屿间。寥寥隔尘事，疑是入鸡山。果亭山人瑞图。

侯勇

张瑞图《行草杜甫诗》（何年顾虎头），纸本，194.3cm*60.8cm。上海博物馆藏。

释文：何年顾虎头，满壁画沧洲。赤日石林气，青天江海流。锡飞常近鹤，杯度不惊鸥。似得庐山路，真随惠远游。瑞图。

此作为传世张瑞图精品之一。作者以硬毫书于生宣之上，墨色枯劲滋润，笔法中侧互用，时出方笔，给人爽利、劲健之感。提按跳荡变化多端，在紧密厚实中给人空灵洒脱的感觉。章法上，仍是其惯用手法，拉开行距、紧缩字距，整体感极强。最后，落穷款，钤一方巨印，让全幅章法趋于完美，款字写得极为精到，有力地收束了全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