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德:几类股骨头坏死
医风:又似“非典”可怕
看央视《焦点访谈》--聚焦医德医风
高鸿
记得今年3月15日我与吴有为就医院腐败写过一篇题为《给医疗腐败画像》的文章刊发在《安庆日报》(政文版),文后写了两小段十分无奈的话“写完此稿,块垒尤堵于胸。话说得如此无力 无助。人人都痛恨医院之黑,谁之黑?为何不点名道姓曝光?
并非脱词,据说医疗事故的最大难度是取证,其次事故调查是由本系统内部人组成的,人际关系就是一张网。本文写作亦如此,这也是作者之痛。好在作为一篇引文,一种提示,如何根治医疗腐败,有赖社会共同监督,也有待高明人士开出根治处方。”
尽管如此,也尽管医疗腐败是众所周知的“顽疾”该是整治的时候,可我们还是十分担心该文发表的结果会使那些动辄年进帐上亿元的医疗单位或其主管部门来“兴师问罪”。终究《安庆日报》是中共安庆市委的机关报,稍不“谨慎”会给党和政府带来不必要的被动。但是,从我们的内心深处总希望有那么一天能对医院、医生几类“骨头”坏死的医德和又似“非典”可怕的医风(医疗腐败)的现象“直击”,而不再有什么“顾虑”和无奈。
到底还是要惩治医疗腐败的,而且毫不留情,这应是民心所向。
2004年6月7日19:40时央视《焦点访谈》就我市三级甲等医院安庆市立医院对患者植入没有国家准字号注册的产品“无柄人工髋关节”而导致患者术后疼痛难忍的恶性医疗责任事故。
为了让我市所有关注这起震惊全国的因医院腐败而导致的医疗责任事故的人们了解事情真相,兹将央视《焦点访谈》对该事件的详细内容的报道转载如下:
主持人:最近一段时间,《焦点访谈》栏目播出了系列报道――聚焦医德医风,关注了目前医疗卫生行业行风建设中存在的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节目播出以后引起了各界的强烈反响。今天节目的焦点还是和医疗有关。有一种医疗器械在医学上叫自锁式无柄人工髋关节。它是一种植入人体来代替被损坏关节的医疗器械。植入人体的医疗器械安全性、有效性直接关系到病人的健康,甚至生命安全。那么如果这样的产品出了问题,对病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多年来,朱美丽因为股骨头坏死,只能跛着走路。为了能丢掉双拐,2002年6月朱美丽在当地最好的医院,也就是安徽省安庆市惟一的三甲医院,安庆市立医院花了三万多块钱,做了自锁式无柄人工髋关节置换手术。2003年1月,丁兵也因为同样的病因在这家医院做了同样的手术。 患者朱美丽:医生说它能管60年,手术做出来就不再会跛了,也不会出现疼痛的。现在你可以看到,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做手术两个月以后就是这样。现在痛,几乎是讲不出来的,它是间断性的痛,它没时间的痛。每一天的夜里感到比白天痛得要厉害。
患者丁兵:你看我这头,就这儿,就因为做完第一次手术以后,半年以后疼痛,心理上各方面造成一种障碍,我头发整圈地往下落。
手术几个月后,疼痛难忍,朱美丽、丁兵又开始分别四处求医,几家医院得出了类似的诊断――植入他们体内的人工髋关节松动。要想解决疼痛,只能再做手术重新换一个。
丁兵:刚刚植完在体内,医院说能管60年,你看连三个月都没管着。
朱美丽、丁兵对已经植入他们体内的无柄人工髋关节产生了怀疑。记者仔细查看朱美丽保存的各种手术相关资料,奇怪的发现,医院开给朱美丽的住院费收据上所写的金额和她所说的实际花费相差悬殊。
记者:你说交了三万四千块钱,怎么这整个收的是七千多块钱呢?
朱美丽:这个七千块钱是市立医院的发票,还有两万七千块钱,是这个天津的材料发票。
原来,购买人工髋关节产品所花费的两万七千块钱的发票是单独开出的。发票上盖的是天津泰普特生物工程有限公司的章。通过产品的宣传单记者了解到,天津泰普特公司是该产品的总经销商。按常理,病人住院、做手术、吃什么药、用什么材料都应该从医院获得,拿到的应该是医院的发票,怎么会出现经销商开具的发票呢?
记者:病人做手术的时候交的两万七千块钱,交给哪儿了呢?
安庆市立医院骨科主任刘立明:就这么讲了,你到医务科去。
安庆市立医院副院长李晓春:这个产品用到病人身上,应该是从我们医院出具这个发票的。
安庆市立医院认定,只要是在本院做手术,所有材料只会开具本院的发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朱美丽、丁兵说,当时医生让把钱交给天津泰普特公司的销售人员张奎祥,发票是他开的。记者赶到天津,在泰普特公司找到了张奎祥。想不到他根本就不承认收了钱。
天津市泰普特生物工程有限公司工作人员张奎祥:丁兵那次没收过钱。
记者:这是您开的吗?
张奎祥:对,发票是我开的。
记者:那没收钱怎么会有这个发票呢?
张奎祥:这个钱收了。
明明收了钱却不认账,难道真是产品有什么问题吗?据了解,植入人体的产品对病人影响久远,因而国家对这类产品要求严格。明确规定,通过了初步审查的产品必须进行临床研究,临床研究合格后才能申请试字号的注册证。试产阶段没有问题,国家才会批给该产品准字号注册证。没有注册证号的产品不能进行销售。天津泰普特公司声称该产品有准字号注册证,注册号是国药器监(准)字91第1101150号。记者提出看看这个注册证,但天津泰普特公司表示经理不在,看不到。按照宣传单的介绍,产品的生产厂家是北京亚华人工关节开发公司。记者决定赶往北京找亚华公司核对注册证。
记者:你们去注册的这个产品到底是不是一个号,还是怎么回事?
北京亚华人工关节开发公司工作人员胡占华:国药?这多少?91,什么呀,有毛病吧!91(年)这个东西还没有呢。
北京亚华公司介绍,该产品是2001年5月获准进行临床研究的,2003年10月才到试字号注册证。原来经销商宣传的准字号注册证是假的,而且产品是在注册证拿到之前就已经植入了朱美丽和丁兵的身体。按规定没有拿到注册证的产品是不能销售的,难怪天津泰普特公司不敢承认收了钱,卖了产品。那当时这样一个没有注册的人工关节是怎么打通关节出现在医院的手术台上的呢?
李晓春:我们医院里面有明文规定,用于病人身上的设备和材料都必须经过设备科引进,任何个人、科室都无权私自引进。
那植入朱美丽和丁兵体内的人工关节经过设备科了吗?
记者:在用这个产品之前,设备科审批了吗?
刘立明:用这个产品之前?
记者:审批过吗?
刘立明:审批来讲就是看材料。
记者:看过吗?
刘立明:看过所有的材料。
记者:看过吗?
刘立明:我搞不清楚,有的东西搞不清楚。
记者:当时你们骨科用的这个产品,有没有经过你们设备科?
安庆市立医院设备科科长何世杰:没有。
骨科主任说搞不清楚,设备科说没审批,那这个产品怎么会被选中并植入病人体内呢?记者想通过主刀大夫了解情况,不曾想在医院的大手术登记表上查到了主刀大夫竟然是骨科主任刘立明。
刘立明:孔主任主刀,因为我当时要搞职称,孔主任就把这个主刀让给我了。
刘主任说为了方便评职称,主刀者的名字写的是他,实际上这种手术是上一任骨科主任退休后被返聘回来继续工作的孔令法教授最早引进并实施的。那孔教授又是怎么引进这项技术和产品的呢?
安庆市立医院骨科教授原骨科主任孔令法:2001年安徽省康复医学会脊柱学组开一个学术交流会,会上是一个医生,就是天津的黄国富,是教授,他介绍的。
记者:他具体介绍这个产品?
孔令法:他具体的介绍不是介绍这个产品,他就介绍这么一个新的技术。
记者:当时说这个技术的同时,就推荐了这个产品吗?
孔令法:对,产品都带来了。
记者:说的就是这个产品?
孔令法:就是这个产品,同时这个产品的,大概是经销商,是个经理,姓施,叫施鲁孙,他们两个人都出席了这个会议。
据调查,孔教授所说的黄国富教授和销售商天津泰普特公司总经理施鲁孙,就是自锁式无柄人工髋关节的设计人和专利权人。会后,孔教授把这项技术和产品推荐给了骨科,然后骨科开始做此类手术。新老两任主任在开展这种手术前,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去做,就是按医院规定向设备科报告,让设备科调研。当时这种产品是否有合法手续,是否准许临床应用?
记者:那你怎么敢用呢?这个产品合不合格你怎么知道呢?你们医院又没有给你认定,你又不是从医院拿的产品。
刘立明:因为他拿了合格产品证,写的有合格证。
记者:那个合格证,就是那么一个厂家说它合格的东西,你们就信它是合格的吗?
刘立明:作为医生有的东西来讲,确实还是不懂,这一块还是不懂的。
记者:是不是任何一个厂家说我这个产品合格,你都敢用呢?
刘立明:你们可能认为我们在这方面肯定有什么猫腻,但是我们希望你们到厂家问问。
果真一点猫腻都没有吗?据了解,天津泰普特公司是在病人准备做手术的时候,把产品拿到医院,手术当天医生让病人家属把两万七千块钱交给等候在医院的销售人员。
记者:一般这两万七千块钱在医疗器材里面,给医生的大概有多少?
张奎祥:这个我还真说不准,因为这一块都不是我掌握。
记者:您每做一例这个产品,您能拿到多少钱?
孔令法:它多少钱?
记者:两万七千块钱,这当中您能拿多少?首先你从这当中拿一部分钱吗?
孔令法:他给过我。
记者:大概多少?
孔令法:给过我,记不太清楚了,可能大概是两千多块钱,还是记不太清楚。
记者:一般在什么时候塞给您这个钱?
孔令法:手术后,那肯定是手术后,他走以前。
记者:就是当天他走以前收到了两万七千块钱以后?
孔令法:对。
2004年2月,丁兵又花了六万多块钱在上海长凯医院做了第二次手术,把没有经过注册的产品取了出来,重新植入了一个合格的人工关节。手术后丁兵觉得恢复得很好,还兴奋地告诉记者,不久前他实现了受伤以来最大的愿望――登上了长城。想起第一次手术,他感觉就像一场噩梦,但这种噩梦还在朱美丽身上延续着。由于第一次手术欠下的债还没有还清,她无力再负担高昂的费用,只能继续忍受着疼痛。
主持人:您看就这样,一个还在临床研究阶段的医疗器械进入了正规医院,医院有关部门没有把住关,主刀医生收取了报酬以后就把问题关节植入了人体,也把新的灾难带给了病人。面对着这样的灾难,患者有权利说,当我们进入医院的时候,就等于把自己的健康和安全托付给了医院,而医院就这样面对着患者的托付吗? ( 央视责编:杨结 )
我想,当人们看完了以上的报道,可以肯定地说,在大家为两位患者感到惋惜和同情的同时,更多的应该还是对市立医院在方方面面利益的作用下把新的灾难带给病人的腐败行为感到愤慨。
对此,使我很难不联想到阜阳市劣质奶粉事件和近日中央对阜阳与该事件负有直接责任和负有管理责任(包括间接责任)及有关不作为的领导等九人的严肃处理。安庆这起“假关节”事件将作如何处理?处理的结果是否对我市医疗系统的腐败现象的堵截起到敲山震虎和杀一儆百的作用?我们将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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