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新博客：书法的定位与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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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新博客：书法的定位与走向

                      ————兼论“艺术书法”



书法的定位和走向问题，实在是一个极大的题目，恐非三言两语，或千言万语所能说的清、道的明的。但同时这个问题也是所有书法人避不开，绕不过的问题。所以，大家都在思考和探索，我也一样。

前一阵子，自《书法导报》刊发王镛先生就“2005全国中青年名家艺术书法展”发表的访谈《以艺术的立场审视书法》一文后，“艺术书法”的问题引起了全国书法界的震动。于是，报刊杂志、网络论坛、书友闲聚，“艺术书法”成为一个重要的焦点和话题，褒贬不一，众说纷纭。

实际上这是书法的定位与走向问题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的新的阐释，对于它的讨论和争鸣无疑是有重要意义的，这里我也不避浅陋，把自己的想法和观点拿出来，与同仁们商榷，并充引玉之砖耳。



一、“小姐”与书法

曾闻某君戏言，在过去，小姐一词是有严格界定的，是特指那些出身高贵，气质优雅，性格温顺，且修养全面，琴棋书画无不精通的大家闺秀，如崔莺莺，林黛玉之类，而如红娘、雪雁之辈，只配作丫环，到了后来小姐一词成了“年青女子的通称”（《辞海》所释），到了现在，小姐这词叫起来怪怪的，似乎不再有年青的女子愿意让别人称其为“小姐”了，因为这词已经与“三陪”、“性服务”、“淫秽”、“堕落”联系在一起。词还是那个词，但意已不是那个意了，那么问题就来了，“年青的女子（未婚的女子）”该叫什么呢？于是有人就调侃地说，那就叫“正派小姐”吧！以区别那些不正派的“小姐”。话说到这里，我们当然感受到的是一种多余，无奈和尴尬，是啊，该叫什么呢？

其实，“艺术书法”一说何尝给人不是这样一种感受呢？

书法本来就是艺术，是“中国文化核心的核心”，是国粹，是最具中国特色的艺术品类，我们可以列举出长长的一列前人的论述以佐证此说，但现在又出现了“艺术书法”一说，是王镛先生在故弄玄虚，还是制造概念混乱，是一种炒做作秀，还是另有高见，仁智互见，不必尽同，但可以肯定的是，最主要的原因，是现在的“书法”不再是过去的“书法”了，或者说书法不再“艺术”了，所以需要在书法之前加一修饰词“艺术”，以区别那些不艺术的书法。那么病到底在哪儿呢？



二、当代书法的定位

关于当代书法的现状，已经有学者论述得很是精微详尽了。可以说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中国书法随着中国文化的复兴、思想的解放、经济的发展，呈现出蓬勃发展的局面，空前繁荣，“书法热”持续不减，以中国书协及各地书协组织的成立，书法报刊的出版发行，全国性书法展赛的举办，国际书法交流的频繁，书法理论及书法学科体系的建设，书法教育事业的发展和提升等等为标志，中国书法进入了发展的快车道，这一点任何一个书法人都不会否认的。有人把这一段分为周志高时代、刘正成时代、刘炳森时代，并对每一个阶段进行了点评，现在呢也许应该叫张海时代。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若干年。时代在前进，书法在发展，那么正如王镛先生访谈的标题所言——“以艺术的立场审视书法”，会审视出什么呢，也就是说以艺术的眼光、标准、观念和立场来观照书法的话，那些东西不合要求了呢？那些东西不艺术了呢？

这里，我们不妨把常见的种种现象予以罗列：

1、严重的功利化倾向。当书法作品由艺术品变成商品的时候，书法家就成了商人；当书协机构官僚化的时候，书法家成了政客，原来书法有如此妙用，于是人们就挤破头的往书法家的堆里扎，正如明朝某位皇帝在天安门上对着下面的人群说的那样“天下熙熙，皆为名来，天下攘攘，皆万利往”。书法在如此猛烈的名利潮冲击下，还自然吗？还能直抒胸臆吗？还能成为心画吗？不了，至少不是直接的了，也就是说，不再艺术了。甚至有人为加入中国书协，呕心沥血，断送了性命，还被评为当年十大新闻人物，这不是一个极大的讽刺吗？

2、严重的制作化倾向。艺术需要创作，而当今许多或者说大多的作品是制作出来的。在展厅机制和评委机制的影响下，许多作者想方设法、煞费苦心，以取悦评委，吸引评委的眼球。看一下当代的一些书法大展作品集，您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多样的纸色，丰富的形式，新颖的款式，相近的风格取向等等，这都是作者刻意制作的结果，甚至还要拼贴、染色、做旧等工艺化、技术化手段，这些现象到底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是正道，还是歪道？

3、个性风格的弱化和雷同现象

艺术贵在有个性，贵在独立，贵在惟一，而在书法大展大赛中，我们眼见的真正有个性、有创意的东西还是太少了。大部分作者是在摹仿，摹仿古人，摹仿今人，摹仿评委，重复自己，而这样的作品竟能入选、获奖，个性、风格的追求已变成从属的了。我们几乎都有一些这样的感受，似乎每一个大赛中的风格也就那么几类，走在展厅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某些作品之间好像都是同胞兄弟或孪生兄弟。雷同是艺术的致命伤，这样的东西还有艺术性吗？还能打动观众吗？而同样的情况，在美术、音乐、舞蹈、雕塑等品类里面，也许就行不通了，这也是书法的一个独有特例。

4、书法评选机制和展览机制的缺陷

当今书法最显著的特征就是由书案走向了展厅，并且把竞技规则用到了上面。本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现在却硬要把不相关联、不便相比的东西拿到一块，并要分出个一二三来，“关公”要战“秦琼”了。那么谁来评判，既请不来颜真卿、米芾评判，又不便请日本人、法国人来评，只能由当代书家来担当评委了，那么，评委的个人因素，自然成了影响作者的因素之一，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不管是原有规则还是改进了的规则，但这影响是消除不了的。如果再加上一些人为因素和其它不便明说的因素的话，东道主现象、弟子现象等等怪胎便出来了。如果再换一茬评委，这现象能消除得了吗？这就是当今书法领域中的怪圈和死结，有谁能拿出更好的办法来呢？由此看来，流行风之流行也就顺理成章了。

5、书法组织的官僚化

书法组织是书法人的群众性专业组织，应该是专业化、民主化，但现今一些组织包括中国书协都存在着官僚化倾向，书协领导的队伍中，官员来了，画家来了、作家来了、企业家也来了，如果说这些官员、画家、作家、企业家的书法水平足以服众，倒也罢了，问题不是，于是成了外行领导内行，低水平领导高水平的现象，而这也是书法领域里独有特例。有谁见过在正式的全国音乐大赛和舞蹈大赛中，某某部长、某某局长、某某省长唱上一曲或舞上一段，或是在美术大赛中画上一幅，倒是只有在书法大赛中那些人可以毫不脸红的写上几笔，而且还挂在前面！这样的东西艺术吗？

6、书法创作越来越走向边缘化

书法的艺术性与应用性的矛盾关系在当代的历史条件下，已是相当的突出，二者距离越来越大，书法创作越来越脱离实际，脱离生活，脱离群众，走向孤芳自赏的象牙塔。试看当今的书法创作作品，普通群众能看懂的有几个？举办一个展览，也就热闹了一个开幕式，过后的几天便冷落的门可罗雀了，书法家的苦心孤诣，到头来得不到观众的认同，知音寥寥，便只好自命清高做个孤家寡人了。由此，我们可以看到书法的教育和普及的重要性了，同样，我们也体会到了“书法进万家”活动的意义了。实际上，书法远没有真正的热起来，从而也可以理解，为什么在中央电视台《艺术人生》节目里，连周迅、赵薇这样的小毛丫头，能成为主角，而从没有一个书法家露脸（甚至包括启功、沈鹏等大师们）这样的现象了。

可能还有很多，这里就不再一一赘述了。

当今书法正在发展当中，但发展中出现的种种问题，亦足以令当代书法人痛心疾首，捶胸顿足，书法——这个让书法人魂牵梦绕的尤物该往何处去呢？



三、书法的走向

也许由我谈这个问题有些唐突，但唐突就唐突吧，还是那句话，权当引玉之砖耳！

到底书法该走向何方呢？

我理解，简单地说是走向艺术（这是“艺术书法”的倡导者的愿望）、走向民众、走向世界、走向历史。

1、走向艺术。即强调艺术性，强调自然，杜绝低俗，崇尚精品意识，以自己的创造性劳动回报观众，回报社会，精确地把握书法艺术的内在规律，充分展现个性，张扬个性，形成鲜明的书法风格和书法语言，并且使这种风格在稳步的发展中，不断更新升级，而不是一成不变的重复。

2、走向民众。民众是书法家的书法事业的生存土壤，书法家不应把自己锁进高院深宅，而应打破藩篱，突破自我，走向基层，遵照“二为方向”，实现“三个贴近”，在生活中、在群众中汲取营养，并影响和提升民众的欣赏品位，实现雅俗共赏的新境界。应大力开展“书法进万家”等诸如此类的活动，体现书法艺术的社会意义。

3、走向世界。作为中国国粹艺术，应当是最具有世界文化意义的，有人建议为中国书法申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加以保护，这是一个有远见的建议，应当加以重视。并且这种为中国和汉字文化圈所独有的具有数千年历史的艺术品类，在世界上也是独一无二的，具有推广和交流的价值，有关方面宜以全球眼光加强这方面的工作，做一些切实有效的事情，把书法做成中国文化的一块响亮的品牌。

4、走向历史。历史是现实的积累，现实是活动的历史。虽则每个人的几十年的时间在历史长河中显得那样渺小，但作为艺术家若不具有历史意识则更是一种缺憾。有人言，晋人尚韵，唐人尚法，宋人尚意，今人尚什么？有各种不同的说法，不管答案是什么，当代书法总是在发展中呈现出独有的时代特征，每个书法人在这种风中潮中，起到了怎样的作用？还是伟人讲的那句话，“争取对人类的有较大贡献”，功过是非，待后人评说吧！

艺无涯，思无涯，还是让我做起来吧，先不要纠缠于书法艺术还是艺术书法的概念与口号，作一些实际的工作，这比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