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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裕救授谈战国楚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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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5-30 11:45: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个贴子最后由书法在线在 2003/06/02 10:45pm 第 1 次编辑]

                          
                        “上博”看楚简
  上海博物馆从香港文物市场购得楚简的消息终于见诸报端及荧屏了。1998年12月28 日,笔者已经约好采访馆长马承源,当时,张立行君也想来访,所以他也参加了。马承源告细我们,这批竹简共1218支,约3万5干字,内容涉及儒家、道家、兵家,以及杂家等书,其中多数为快书,个别见于今本,如《缁衣》、《易经》、《孔子闲居》等,但传本不同。根据竹简尺寸、编绳、字体及内容等四个方面分类排定,有80余部书。如《易经》、《诗论》、《绍衣》、《鲁邦大旱》、《子羔》、《孔子闲居》、《彭祖》、《乐礼》、《曾子》、《武王践昨》、《赋》、《子路》、《恒先》、《曹沫之陈》、《夫子答史蒥问》、《四帝二王》、《曾子立孝》、《颜渊》、《乐书》等。
  我国古代书籍源远流长,殷商文献多见诸甲骨文字及青铜器铭文,已经有了典册的踪迹。但是真正能称得上书籍的,当追溯到木牍竹简,编以书绳,聚简成篇。一册书就是用几十根木牍式竹简编联在一起卷起来,我们现在读的书叫第几卷第几册,就是从古代的简随沿用下来的。甲骨文中的“册”字,就是编篇的象形,这一形式后世因袭下来。
  估计这批楚简出士的地点在湖北江陵、荆门。值得注意的是在这里出土的还有望山楚简、包山楚简、郭店楚简,其他如睡虎地、马王堆、双古堆、银雀山也都是在楚的疆域内。睡虎地竹简的主人虽是秦人官吏而不是楚人, 但竹简中《日书》的内容却体现了楚国的传统信仰,反映了楚人尊巫崇鬼的习俗。湖北省让科院的张正明教授以前期的发现为依据,以其力作《楚文化史》开拓了楚文化研究的新领域。
  从内容上来看,睡虎地秦简1200支,有古籍lO种,主要是秦的法律和文书,望山楚简为卜筮祭祀的记录6包山楚简内容有文书、杂著、遣策等9郭店楚简730支,包括亩籍16种。上博所收藏的战国楚简1200余支,包括古籍80种,其他出士战国竹简多为记录随葬物品的遣策。竹简中的《易》虽多有发现,但以此次发现为最老的版本,简《易》中不但育封,而且有红色或黑色符号,这在已发现《易》的版本中尚属首次。孔子沦诗,对同样的诗句,先是摄评,第二次评论较细,第二次就抒发他的见解。孔子对同一诗句这样一评、再评、三评,这是史书上从来没有记载过的。彭祖是位神仙,是传说中的人物,但上海博物馆楚简中却有献老问道于彭祖的篇章,《恒先》谈的内容是道家之学,虚、精、朴的观念。有的佚书,汉代儒家也没看到过。
  难怪马承源说:“这批楚简的发现比造博物馆新馆的意义更为重大。十年二十年后,博物馆可能不再是现在的样子,而这批二千多年的的古藉的整理出版,可以一直传下去,再现中国文化的辉煌。”
  研究竹简的内容,是专家学者们的事情,但这批楚简是怎样发现的?又是怎样从香港回归上海博物馆的?它的发现与回归过程,我认为有着极不寻常的历史意义,把这个过程如实地记录下来、是做记者的义不容辞的责任。
  几年前,战国楚简到上海博物馆不久,我即从香港文物界的朋友那望得知这一消息,是香港中文大学宙文字学家张光裕帮助搁到的。后来,北京的朋友也告诉我, 上博得到一批楚简,请北京大学李霉教授帮助分类整理,要我了解一下这批楚简的内容及历史价值。我去上博,在书法馆中已经展出10支楚简,分别代表五种古籍,不过那是作为书体由击篆向隶书形态演化而陈列的。我曾经多次向马承源馆长作试探,但他都守口如瓶。去年夏天,市委宣传部及上海市作协组织人撰写将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纪实文学,我也被召参与其列,自报写博物馆的选题,想把那些迷漫着文化色彩的国宝级文物背后的收藏、征集、捐献、研究与修复保护的故事写出来,这批楚简也是我重点选择的对象。从此,我就在博物馆进进出出的数月间,与马承源作了多次访谈,录音带也有十几盘,但谈到楚简,他仍然说:“我们对这件事作低调处理。”直到去年岁尾,对这批竹简作脱水处理技术鉴定并获奖之后,他才答应从脱水处理的角度透露一些信息。这样,才有去年12月28日的访谈。对马承源访谈结束,在座的陈佩芬告诉我:张光裕明天到上海,机不可失。12月29 B,我向张光裕侈了访谈。
  为了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把这两次不同环境里的访谈,在衔接上作了处理,变成三人对话的形式。
  马:对这批楚简,我们一直是低调处理,在我们未搞清楚之前,不对外公布。本想全部整理结束;并印刷出版后,举行一次学术讨论,到那时再召开新闻发布会,一下子推出,会有个轰动效应。
  郑:如果像你说的那样一次淮出,连篇累牍的报道与文章,引起读者的消化不良.会把读者胀死的。对此类做法,读者已有逆反心理,还是让读者能有一番和风细雨的享受为好。
  马:我们没有竹简。过去只有一段像手指这样大的居延汉简,还是张衔(葱玉)先生送给我们的。开始还旗在陈列室内展出。后来,几万支居延新简出土,我们这支就没有意思了,不再陈列展出。
  郑:你们怎样想到要收藏竹简的呢?
  马,由于学术交流及其他业务活动,我们经常去香港,在文物市场上发现一些从内地流散出去的文物,对那些糟的,我们馆里需要而又能买得起的,就买一点回来。因为竹简是我们的缺门,就告诉香港的朋友曾我们留心,具体地说就是请张光裕先生帮助。
  张:有一次,马先生打电话,说有一批竹简从内地流敲到香港,要我注意农;正一下,是不是真的,我是博物馆的者朋友,既然马先生育这样的心事,又这样信任我。我腕注意了。所以,我在香港就放风了,说育泣朋友想买竹简。这样,文物市场只要有竹简出现,消息很快就情到我这里来。
  一天晚上,一位文物商店老板告诉我,有一批竹简到了香港,要我当天晚上去看。老实说,我不是搞考击发掘的,可是我编了《包山楚简字编》,虽是纸上谈兵,是在别人整理出来的材料基础上做的,侣凭研究古文字的经验,我可以从字的写法作出判断。到文物商店一看,是用塑料纸包着,泥泥水水湿淋淋一大包,和泥浆粘在一起。我打开一角一看,有的地方露出几个字是“周公曰”,啊,不得了啊,再看,又是“成王曰”,网,我真的吓了一大跳。但是文物市场上假的也有,我从来没摸过竹简。后来,老板充许我拿出一支来,还是弯弯有弹性的,听人家说过,竹简出土久了就会变硬,感到是对的。老板问我是什么字,要告诉他是什么字,那就是不得了啦。我就说粘着泥巴,看不清楚,请允许我带回家去看。在香港买文物击玩,可以带回家夫,不买就送回去,也没有关系。
  我把一包完整的带回家,连夜向马先生打电话.告诉他我看到的几个字,倪如何进一步判断真假,我不是太有把握。
  马:从以往的考察中,我知道鉴别竹简的真伪可以从这样几个方面着手:一、竹简本来都是泥水包裹看的,见了光会不会变色。竹简出士之后,很快就炭化而变黑。如果额色不变,就不可靠了。二、竹简的水分很多,出土保护不好,很快就会脱水,应力发生变化,就会变形甚至散成一团。战国的漆器木器出土后,在自然条件下很快就变形。如果竹简不变形,就是新造的假货。三、看内容,看行文的语气及文字结构,现在的入不可能写出战国古文来的。四、看字的写法,今人写的与击人的笔意不同,因为执笔的方法不同。当时去香港的手续很麻烦,不可能立即到香港去亲自鉴定,我就把这四条鉴定方法告诉张光裕先生。并请他临摹几支给我们看看,先把这批竹简稳住。
  张:接到马先生的电话,我就说.好的,临幕几交给你们看看。因为我是搞文字的临摹不是太难的事情。那天;我一夜设睡,又看到和《札记》有关的内容。临摹几支之后,再向马先生报告,他到墨西哥去了。
  马:得到这个消息是1993年底,1994年2月,我就到墨西哥办展览去了。老实说,无法亲自去鉴定,要不要实这批竹简,我们还有些犹豫。张先生追到墨西哥,用Fax把他临摹的竹简文字传给我,一看内容知道是真东西,是干载难逢的机会。我就和副馆长汪庆正、陈佩芬、顾祥虞商量,虽然价钱很大,还是决定买下来。
  张:马先生一看到我传过去的摹本,也高兴得不得了。不要太多的解释,听到我的描述,我们马上就沟通了。马先生的才智和胆识及爱护文物的一片赤诚,是没有人能比的。马先生皆诉我,这批竹简,上博一定要得到,这是百年大业,应该归国家所有,私人收藏没有意思。我花了两个星期时间,临摹了一百多支,眼睛都搞坏了,还天天浇水,如果在我手里搞毁了,那不成了千古罪人!不过我也很开心,周公和成王在我床底下过了半个月。
  马先生回到上海,我献给文物商店老板说,允许我再留一夜,还有一位朋友要看看。来上海的前一天晚上,发现的就更个得了明,有用易叼,不但有卦、数,还有红的和黑的待错。这批竹简送到上海,马先生一召,连声说是国之巴宝。古物中没有文字的是艺术品,有了文中就和中国文化发生关系,那就更不得了.
  郑:就这样,497支战园竹简就进入上海博物馆了。
  张:是啊。第一次这样做了,第二次又有入来栈我了。我去看了,和第一批有关系,我报告马馆长,价格虽然昂贵,他们还是买进了。
  郑:这批549支竹简,还是经过那值文物商店老板买的?
  张:是啊,不可能有其他人了。结果又发现了第三批。这一次已经是半夜12点多,我已经睡觉了。我说你送来我看一下。因为买了两批之后,有许多竹简都要我看,有的一把一把拿在手里,那明显是假的。老板把竹简送来,只允许我看半小时。这时,我又看到“子曰”,更不得了啊。我马上打电话给马先生,马先生说他们没钱买了。
  马:第三批竹简出现了,内容和前两批又是有关的,说明它已经分散了。我们想买。但这时已经到1994年年底,顾祥虞是管钱的,他说钱已经花光了,要从其他开支中省出来很困难,开价又很大,一时筹不到钱,我们想放弃不买了。
  张:马先生说没有钱了。我急了。日本人也到处找这批竹简,如果被日本人搞去了,我们就永远见不到了。没有钱怎么办呢?我一个晚上没有睡觉,想啊想啊,谁能帮这个忙呢?我就打电话给一个朋友,试试看他能不能帮忙。告诉这位朋友,这件事和马先生有关,但不是马先生要我找你的。因为税觉得这件东西重要,但我不知道怎么办,石知道如何来帮助上海博物馆。你能不能给我想想办法。这完全是我个人的事。这位朋友说既然这样重要。你先把东西留下来, 明天饭桌上商量。
  郑: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位朋友的名字?
  张:他就是朱昌言先生。第二天,朱先生和我见面,他又请来四位朋友共同商量,有几泣是朱先生的朋友,我并不认识。是朱昌言、陆宗霖、叶仲言、董慕节、顾小坤五位先生共同出力把第三批竹简买了下来。在香港把全部手续办完了,我把这批竹简送到上海博物馆。那天真是一夜白了头啊,如果这批竹简流失了,是天大的错误,要犯下欺天之罪啊。
  郑:这是一种机缘,也可说是天机的撮合。
  张:是啊。我们都是读书人。百无一用是书生,平时除了教书、研究、写文章,别的能对社会作出什么实际贡献呢?如果不是马先生,如果不是上海博物馆对我不薄,如果我不是研究古文字的,遇到这个机缘也难以实现。我和马先生心意是相通的,他不需要看东西,只要我一描述,他就知道这东西重要。
  郑:你们的这种心意相通,是以学术研究为基础的。
  张:对。如果遇到一位不懂的,再去商量商量,研究研究,到手边的东西也会溜掉的。不过,说来也惭愧,我们的国宝流做出去,还得花钱买回来。马先生看了第三批竹筒,在电话中高兴地对我说,今天晚上我要喝一杯。
  郑:你在香港,有没有发现这批竹简流散到其他地方去?
  张:就我看到的范围内,还没有发现。
  郑:据说饶宗颐先生就这批竹简中的一段写了一篇文章,不知你看过这篇文章没有?
  张:没有看到。这批竹简中有几支为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所得,听说饶先生的文章是根据那里的材料写的。
  郑:你身在香港,对上海博物馆有着这样深情潭谊,是难能可贵的。
  张:我和上博的关系,也可以说是和马先生的关系,过去是金石奇缘,而这次是竹简奇缘。70年代,我在台湾读博士学位,学的是青铜器,博士论文是宵铜器铭文辨伪。那时在台湾摸了几百件青铜器,写了博士论文。到1979年,我曾经想把被外国抢下去的分散在欧洲、美洲、亚洲五千多件青铜器统统弄回, 那当然是不可能。但是,我花了9个月的时间,跑遍了世界各大博物馆,把那些青铜器的铭文、花纹拓片搞了回来。1980年,在四川成都开古文字会议,和马先生相识。从此开始,我到内地各个博物馆看青铜器。
  在内地博物馆看青铜器是很不容易。在国外,只要是研究的需要,随时都可以去看。而存内地博物馆,所到之处那是国家级的,没有—定的资历是不给你看的。
  郑:可以问一下吗,你那时是几岁?
  张:三十来岁吧。我到处跑,到处看东西,我心里是坦荡荡的,凭着一颗心,凭着一股劲,一般都会给我看几件。有时不给看,我就改天再去,搞得他们没有办法,只好给我看。但那却是经过一道道考试才通过的。
  郑:可谓锋芒毕露。
  张:是啊。那时是年少气盛.无所畏惧。一次,在一家博物馆看青铜器,开始说找不到人,经过我软磨,他们拿 —件,我—看是国宝级的,心中很想看,为了能多看几件,就说改天再来看吧。他们看我口气这样大,又拿出几件,对其中一件说:张先生,你看好不好?我说好。他们又说这东西是修补过的。因为我知道那个地方有修补高手,就说是不是经过某某师傅修补的,他手艺高几乎看不出。我不说那地方是修补过的,而指出那里的几块是真的。他们又说这里有三个字是修补过的。我说字太多,你给我划定范围。我看了划定的范围后说,不是三个字,是两个半字,那半个是原来的。他们看我年轻,不知道我曾漠过五千多件青铜器。为了考考我,有时人家先给我看假的。有二次看青铜器,他们拿出一叠卡片说,这件东西1960年容庚先生看过。我说我年轻,说错了不要见怪,这件东西是假的,你看看卡片上容老是计么意见。一看卡片,容先生也说是假的。
  郑:你来上博经过这样的考试没有?
  张:怎么没有啊。不过马馆长的考试比较高明。我第一次来上博,马馆长那时还是青铜部主任,已经把好几件青铜器摆在一个大案子卜,说,张先生,你自己看,我去开会。我一达看,一边做笔记。看到一半,马先生回来了。说,很抱歉,有—件花纹是后刻的.没告诉你。我知道又考我了。我连忙翻开笔记本说,你看,我已经记录了。马先生看了,心领袖会.哈哈大笑。上博的朋友待人以礼,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郑:话再回到这批战国楚简上来,现在整理的情况如何?
  马:这批竹简刚到的时候,我们正忙着造新馆,顾不上整理它们。我们就买了几个大冰柜,把竹简放在里面,这样还怕出问题,又专门造了一个恒温室存放。我叫实验室陈元生作清洗及脱水研究。竹简不脱水无法保存,她竹简虽然出士几十年了,现在仍然放在水望,无法整理。现在脱水研究取得成果,这样可以展出,供别人拿在车里观看研究。
  濮茅左(上博青铜室研究人员,直接参加战固趁简整理研究工作。此刻他拿出已经整理出的稿子及脱水前后的对比照片):现在看来很清晰,也很漂亮,因为已经打乱,到底育多少册,已经无法知道,坦留下的篇目还是清楚的,编绳的痕迹也清楚,仅从版本学的角度就可作一番研究。
  张:这批竹简和郭店楚简不同,整理是复杂的。郭店楚简是从墓内发掘时就整理,没有散乱。这批竹简将来整理出来,可能还会发现问题,这是不可避免的。但能够给研究提供原始材料,这只是研究的起步,这在历史材料的发现史上是件了不起的事。如“仲尼”两个字,过去从来没有看到这样的写法,没有过这样的字形。经过一段研究,证明它是“仲尼”,而且有其他材料作证。如果整理成另一个人,就会乱了套。人家要问我为什么这样读,我要能够说出道理来。发现一个字就像从太空发现一颗新的昌,只有研究古文字的人,才能体会到此中的甘宰。
  围绕战国楚简的来访,到这里只能暂时告一段落,随着整理研究工作的进展,深入到核心内容的来访,只能等待来日了。我想那时会有更惊人的发现告诉读者。们这些足以确宜这件串在发现史上的地位了。
   张光裕救授谈战国楚简。文汇报 1999.01.14 第十一版

 楼主| 发表于 2003-5-30 11:46:12 | 显示全部楼层

张光裕救授谈战国楚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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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5-30 11:47:01 | 显示全部楼层

张光裕救授谈战国楚简

[这个贴子最后由别部司马在 2003/05/30 11:48am 第 1 次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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