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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我

谈  艺  小  札
言之所传，事之表也；文之所述，意之粗也。故善察者不察其所言，而察其所欲言。如是，方可见其真旨耳。
美文者，其词美，其意亦美。然不见词美而独见意美者，乃为上品。不见词美者，非词不美，实由意美而忘其词美也。
法者，显心、性之所依，亦显心、性之障。故治艺者必日善其法，又日弃其法。惟显真我可耳。
艺，犹多味羹，其融者多、其味也厚；艺，亦犹多彩光，其和者多、其光也素。
治艺者犹置身于矛与盾之间，必使之冲，亦必使之和。小冲小和，其品下；中冲中和，其品中；大冲大和，其品上。
治艺如教子，过刚者，柔之，过柔者，刚之；过钝者，锐之，过锐者，钝之；过肥者，瘦之，过瘦者，肥之。
凡事所贵，必贵其难，故须常于难能处加意焉。长于雄强者，当于雄强中见纤巧；长于秀媚者，当于秀媚中见刚烈。长于飘逸者，当增以沉浑，长于疏旷者，当补以缜密；故有文人佩剑、武士操琴之美也。
书者不在书，画者不在画，舞者不在舞，琴者不在琴，唯须兼通诸类，方可精于其一。艺道玄妙，不宜直取，只可曲求。
视彼所行，免我误行，行其所行，误我正行。天地合和，育化众生，其质有别，其途必异。一其途者，无异于令龟蛇行空。
治于艺，或以事入，或以理入。事者，以法见形之功也，理者，以意参道之旨也。以事入者，性实，易于愚,而其成也迟；以理入者，性敏，易于浮，而其成也速。故欲成大器者，必当兼之。
法者，意之所托也，可见可闻可学，音、形、色属之；意者，法之所现者也，可感可觉可养，精、气、神属之。为法，必显生生之气，复将此气化作奕奕之神，再将此神转为虚化之境，又将此境会于自然之道，此为得之矣。
艺者，心源之外流也，源有不平而为流，故有宣发之性，然非失控之宣发，须收中之放、抑中之扬。如此，辄入情入理，于宣发中见其谦谦君子之风。婴儿之啼、痴人之吼，皆为宣发，岂为艺哉？
苦心治艺，莫如潜心修身，人格即为艺格。诗书满腹，其韵必雅；风云列胸，其气必壮；妙弦在心，其质必清；金玉于怀，其节必刚。
雏成于卵而破卵，不破者亡，早破者亦亡；古法如卵，我等犹雏，育我者古法，囿我者古法。不师古法不丰羽翼，师古不化终归死途。

我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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