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始艮终乾”两篇

山居读易生

[这个贴子最后由闻正在 2003/05/03 10:06pm 第 1 次编辑]



     释“始艮终乾”
     一网友问：什么是“始艮终乾”？同时说最好结合书法谈。山居读易有年，书法却是“夹生饭”。既然提到这个问题，山居结合自己读易体会，谈谈这个问题，和大家商榷。
     启功先生在一次谈书法中，提到：
“师笔”、“师刀”不是什么“神话”。从前没有摄影、影印，碑上、帖上的字都是刻出来、拓出来的。一个笔画，至少要上下左右四下而刻成，让人看了觉得是方块，实际上在写者只是一抹而成。近人便说古人用“方笔”，不用“圆笔”。又说古人用笔按“八卦”方向，有“始艮终乾”之说......
     按照启功先生的说法，那么“始艮终乾”的意思就很好理解了。“始艮终乾”实际上讲的是用笔的方向。根据后天八卦的方位排列，艮在东北，乾在西北。“始艮终乾”的意思是说，用笔先从东北艮位起始，结束于西北乾位。
     引两则包世臣《艺舟双楫》关于“始艮终乾”论述：
    “山子之法,以笔毫平铺纸土,与小钟始艮终乾之说同,然非用仲瞿之法,则不能致此也。盖笔向左迤后稍偃,是笔尖着纸即逆,而毫不得不平铺于纸上矣。石工镌字,画右行者,其镦必向左。”
    “始艮终乾者,非指全字,乃一笔中自备八方也。后人作书,皆仰笔尖锋,锋尖处巽也。笔仰则锋在画之阳,其阴不过副毫濡墨,以成画形,故至坤则锋止,佳者仅能完一面耳。惟管定而锋转,则逆入平出,而画之八面无非毫力所达,乃后积画成字,聚字成篇。”
    和“始艮终乾”相对的，还有一种是“始巽终坤”。 包世臣《艺舟双楫》谈笔法，引黄乙生的话：“唐以前书皆始艮终乾，南宋以后书皆始巽终坤”。
    我们看后天八卦方位图，一横之方向，如果按笔顺，“始巽终坤”和“始艮终乾”都是可以理解的，区别在于巽和坤在水平线上面，艮和乾在水平线下面。那他们之间的区别到底是什么呢？以推车下坡作比喻，车向前行，使力的方向也向前进，便是“始巽终坤”,是为顺势用笔法；车向前行，使力的方向反向后拉，便是“始艮终乾"”，是为逆势用笔法。如此观之,“始艮终乾”是笔锋下蹲，逆锋行笔，线条易表现厚重的一面，但易失之于滞；“始巽终坤”是笔锋上仰，入锋行笔，线条易表现轻灵的一面，但易失之于滑。包世臣《艺舟双楫》宏扬北碑，力倡“始艮终乾”即逆势用笔法，以此来纠“始巽终坤”用笔法，实际上也就是仿效金石铸刻的效果用于毛笔书写之中。不过，由于包世臣本人完全是从二王、唐人一路的帖学入门的，因此，尽管他不遗余力地鼓吹碑学，贬抑帖学，反映在他本人的创作中，还是顺势的笔法多于逆势的笔法，帖学的形态多于碑学的形态，这是很有意思的。
   山居的观点是，“始艮终乾”也好，“始巽终坤”也好，无非是用笔的不同方式，各人可根据个人的特点从中取法。但是，把古人的书论作为什么“神方妙法”，则大可不必。从上面我们也可看出，书法形态虽然千变万化，甚至人人面目不同，但是其中的书道是却是至简的。古人把八卦词汇用到书论中去，把简单问题复杂化了。后人对周易了解越少，其意义越发难以理解。故而，欲理解“始艮终乾”说，必须理解后天八卦的排列，否则读如天书矣！
     再释“始艮终乾”
     卦分先后天，先天为体，后天为用。伏羲一画开天。一画以前为先天，一画以后为后天。先天八卦，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后天八卦，天地位成，乾坤退居西北西南，坎离水火为大用，故离南坎北，震东巽西。后天八卦，覆之于中国地图，一一暗合。书法之为用，已是一画之后，故而其笔法与后天八卦方位合。老头举黄宾老信函例，以为《八卦图》法即暗合笔法，实是指后天八卦图，非先天八卦图也。故而，欲明“始艮终乾”和“始巽终坤”之意，须明先后天八卦之分。古之易书，图表甚多，若于此不明，以彼图解此意，则南辕北辙矣。
     宇宙之中，万事万物，静中函阴阳，一动分阴阳。一动之中，有从阴起，有从阳始，莫可端倪，此“阴阳不测之谓神”也。“始艮终乾”和“始巽终坤”，皆函于一太极之中，念头一动，笔端落下，即分阴阳。表现为线条、风格，有雄强，有秀美，有粗犷，有细腻，有拙朴，有灵动，概而言之，无非阴阳也。然观太极，阴中有阳，阳中寓阴，阴阳相荡，万物化生。然其始处，差异甚小（如人与动物之胚胎），盖其根在于，阴阳比例不同乎？吾不知也。见之于书，亦如此也。书法之根本，在于笔法。古人标出“始艮终乾”和“始巽终坤”，亦是笔法之差异也。然此差异，皆统一于太极之中，其分野处，在书者起始一动，在阴在阳之不同也。书者按其习惯，久而久之，便自觉不自觉以某一种笔法为主，是风格所以成也。
     山居需补充一句，关于“始艮终乾”之解释，完全在于理论层面。真正用诸实践，哪有如许考虑，完全在于自己对于书法用笔之体悟和手腕功力之积累。体悟用笔，要在心静，舍一诚字无它，所谓“惊蛇入草，孤蓬自振”，属于有心之人；功力积累，舍一勤字无它矣，学者切不可被文字所执，若执著于文字，则又陷于迷途而寻不到归本之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