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志刚：“诗说书画”系列（1）

李丰原

按：郑志刚于美术批评写作（涉及国画、油画、版画、雕塑、书法、篆刻）之外，诗歌创作也很勤奋（格律诗、自由体新诗）。尤其是以白话新诗的方式，解读书画现象，有些意思。这里选发几首，就教方家。

                                                      王远的故事
                                                                  郑志刚

王远写《石门铭》出了名
该铭是北魏书法摩崖石刻
呆在陕西褒城县石门东壁

铭文记述了
北魏重修褒谷道的事情
活是官员羊祉、贾三德负责干的
这篇文章的内容
虽然有点拍领导的马屁
但文笔绝对说得过去
可惜不知为啥作者没署名
此人大概是秘书之类的小职员吧
文末署名的是王远和武阿仁
字是前者写、后者凿的
前者是梁秦典签，一个小官
后者是河南郡洛阳县的石匠

姑且作一次不怀好意的想象：
俩家伙被吊在荒僻险峻的崖壁上
风吹日晒地干野外活儿
衣襟汗透，糙石吻肉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那种由辛苦、烦躁、憋屈
所导致的严重不平
催生了汹涌的泄愤心理与动作
妈妈的
那秘书小子
窝在舒服的办公室里头
写一篇酸不啦唧的鸟铭文
倒叫咱俩受死个罪
他小子名字还署得那么醒目
凭啥呀
偏不让狗东西得逞
删了，换咱俩的
这么高的鬼地方
除了老鹰偶尔拉泡屎
花天酒地的领导们
才懒得爬上来审查验收呢
王远！武阿仁！
嗯，就这样弄
写大点，详细点，凿深点！

北魏永平二年正月三十日
公元509年
王远和武阿仁
心满意足地结束了工作
好好洗个澡吧，小酒伺候着
妈的
咱也没指望被谁表扬字写得好
也没打算靠书法晋职或卖钱
没想到的是
1300多年后
碰到了天下第一大书法忽悠家
哈，对，就是他，康有为
把王远和《石门铭》吹上了天
王远同志，一个正史上查不到的人
就这样咸鱼翻身，一夜之间
荣膺“南北朝十大书法家”称号
其代表作《石门铭》
则被大嘴老康推为“神品”
颁奖词为“飞逸奇浑，分行疏宕，翩翩欲仙，
若瑶岛散仙，骖鹤跨鸾”

王远算是彻底抖起来了
正史不收爷，自有收爷处
书史无数版，版版有爷名
什么康有为、于右任
都是爷笔下走狗
爷生前虽然没发过书法财
但学爷书风的徒子徒孙们
哪个没获奖卖钱
就连以贩卖爷的摩崖书法拓片为活
也比规规矩矩上班强得多

所以啊，王远说
当书法家容易
当著名书法家更容易
当顶尖的著名书法家
简直容易得要死
找一件俗人想不起来干的活
最好看上去神秘兮兮的
然后，下狠手吧
玩弄点小窍门整一家伙
重要的是
得找一杰出炮手
不要脸甚至不要命地
吹吹打打
比如康有为这种货色
一肚子墨水，爱耍点二
偏激而又冲动的
可爱糊涂蛋
如此事情就成了八八九九

懂了吗，孩子们
如果觉得有理
只管放手干就是了
记住
千万别说是王远爷爷教的
爷爷我还要继续在
咱们有中国特色的书法艺术界
美美
混下去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