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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成论坛】吴东林为我的历史小说插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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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0-16 09:57: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插画很抽象,又很有想象空间!假日草堂饮茶闲坐,在安静中品味历史、品味艺术,在古与今中徜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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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发:书法研究空间
地狱变相图 || 刘正成:人物车马禽兽皆有脱壁之势
地 狱 变 相 图 (上)
文:刘正成    画:吴东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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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玄宗开元二十四年(公元736年)初秋,画圣吴道子在长安常乐坊赵景公寺画下了他一生中最为著名的壁画《地狱变》。
吴道子身为宫廷内教博士、宁王友,侍奉之事本已应接不暇,到外面佛寺道观作画,均只勾上墨稿便去,然后让众弟子和杂手们成色完工。而这次,他一反常态,竟到这赵景公寺住下来了。立时,大家又欢喜,又有些奇怪:“皇上、王爷们倘要命他侍画左右,这岂不误事?”于是,大家议论开了。有的说,这里地势高,又北临龙首渠,风大凉快;有的说,这里紧靠繁华热闹的东市,这是吴道子最喜欢逗留之处;而寺里的老住持玄纵法师则独认为是他酿的一百石好酒起了作用——玄纵法师为了请来吴道子作画,除了奏明圣上得到恩准(玄宗皇帝钦命吴道子“非有诏,不得画”),还了解到吴道子早年曾学书于张长史旭、贺监知章,学书未成,却得了“酒中八仙”们的嗜酒之传,爱酒如命,非有酒不作画,便早早酿了良酒百石,列瓶瓮于两廊之下,请吴道子来看过,作画的事才最终谈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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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光》

吴道子亲临现场,众弟子和杂手们高兴,在于画画得好,檀越们施舍多,大家可以多分点红;而玄纵法师高兴,却在于这是关乎寺里香火兴旺与否的大事。开元盛世,斯文风靡。佛寺道观非拥有名手画壁,则檀越不往顾,香火不兴旺。与赵景公寺隔了一个东市遥遥相望的宣阳坊净域寺,也是两京大禅林之一,也同样经过一年多重建修葺后,最近特地聘来一个姓皇甫的洛阳名手画壁画,昨天已开了光,几乎轰动长安,竟得施舍逾百万钱,这无异是对赵景公寺致命的竞争,以致使玄纵法师紧张得有些坐立不安。说来也巧,吴道子搬到寺里来住的那一天,正好是净域寺壁画开光后的第二天。玄纵法师见大画师不期而至,心上这块石头才落了地。
吴道子来寺里住下之前,南中三门内的几尊佛像业已塑好并妆銮完工,西壁上的《帝释》经吴道子勾过墨稿,成色已基本就绪,单等着他来画东壁上那幅《地狱变》了。不料,吴道子这回来了之后,并没有立即动手画画,也没有去东市逛街,或到龙首渠畔柳荫下去乘凉,倒成天只在那套楼间里,闭门而居,朝夕两餐均由膳房沙弥送进去。开初几日,弟子和杂手们并未在意,乘这个机会邀约去东市游玩,闲散闲散。可事过多日后,却见老师仍旧按兵不动,不知是何缘由。有两个弟子径直上楼去推开了老师终日紧闭的门。老师正背门而坐,身旁一个大酒坛正喷着酒香,另一个酒坛滚倒墙角,自是空了;楼板地上到处飘散着一些涂抹过的画稿纸。老师自然是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并未回头,只沉沉地问了一声:“什么事?”“没……事,来给老师请安。”“我好好的,你们退下各自歇息去。”见这种情景,两人关于画的事只字未提,便退下了楼。这一来,大家纳闷了;未必老师被这幅《地狱变》难住了?可是,这又有何难处呢?老师的老师张孝师就以画《地狱变》享有盛誉的;老师去年伴驾东都洛阳时,不也在那福先寺画过一幅受人赞扬的《地狱变》?更何况,老师又是何等样名满天下的神笔啊!一壁画的墨稿,难得需要两天以上的时间;他作画落笔或自臂起,或从足先,挥手立就,肤脉连结,皆不失尺度,倘写佛像圆光、屋宇柱梁、或弯弓挺刃,都可以不用圆规矩尺,一笔而成!画这《地狱变》,不过一些刀林剑树、油鼎火海、牛头阿旁,竟会用得着花这么多时间去起画稿吗!大家推究不出一个缘由来,只好在一旁着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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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穽》

要说着急,第一个还推玄纵老法师。眼看亏缺的钩月已渐趋圆满,中元节已迫在眉梢了。开光祭典早已定在中元鬼节这一天,这是不便更改的。到时画壁是否完成,吸引到尽可能多的既富且贵的檀越们来慷慨解囊,让香火之盛超过诸多禅林,或者至少不要逊于邻近的净域寺这个对手。自然功在一举了。但老法师不便径自登楼去催。这倒不单是他曾听人说过,吴道子曾因某寺一个和尚惹恼了他,便在寺壁上画了一头驴子而去,这驴子夜里竟走出画壁来,将这和尚的家俱并皆踏碎;还因为吴道子并非寻常画师,乃是一个官居五品的朝廷近臣,当今名士,不敢冒冒失失,有失礼节。于是,只好找到吴道子几个弟子诉诉苦衷。几个弟子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最后终于想到让老法师去找师兄张爱儿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找出主意来。
这张爱儿,即为日后受到玄宗皇帝召幸,并御笔改名“仙乔”者。他本是洛阳杨惠之的徒弟,一年多前才参师吴道子门下。论画艺,自然不及卢伽棱、张藏、翟琰这几个高足,但在目前赵景公寺这班弟子中,却算吴道子的第一副手,颇得吴道子的青睐。因为这张爱儿最善体察老师心意,无论画画,还是别的事情上。有一回,众弟子正在照稿成色,吴道子突然来到,一见壁画,便大发雷霆,斥责弟子们把他的墨稿给毁了。弄得众弟子僵立在脚手架上,无所措手足。独有张爱儿很从容地端来一张胡床请老师坐下,又端来一坛酒摆在老师面前,老师顿然转怒为喜,揭开了酒坛。事后大家问他何以知道老师是为酒发火,他笑道:“当时正该老师饮酒的时间,我端胡床请老师坐,就为了去嗅一嗅他口里有无酒气。”说得大家又是笑,又是赞叹。又有一回,吴道子勾墨稿不觉留下一处败笔而去。当他一度返回时,却为这败笔斥责一个弟子。这弟子很感委屈,为自己辩解得很清楚,使吴道子也似有所悟,弄得很尴尬。这时,张爱儿主动站出来承认那一处败笔乃是他一手所为,遂使一场僵局冰消雪融。张爱儿这些聪明伶俐之处,很博得吴道子的欢心,以致有事也爱找他商量,并往往言听计从。吴道子也几回答应一定将他引荐到玄宗皇帝御前。至于为何至今还未奏效,情况不太清楚。据说,当前求王公们引荐的青年人太多,竞争得很激烈,得等机会才行。
      
因此,当玄纵法师求他计议的时候,他很有把握地说:“宁王友画画须得有人助兴才行,你们不妨早晚去恭请恭请!”玄纵法师得到这个主意后很高兴,连忙派了寺里几个有资望的大和尚,早晚分批上楼去催,连他本人也磕磕碰碰上楼去掀了几次门。谁知,吴道子仍然没有下楼作画,反而惹得发火,玄纵法师真是束手无策,又沮丧又苦恼。
      
这张爱儿呢,一如往常,仿佛没事儿一般。白日里,独自到东市酒楼长坐,或者竟跑许多路到曲江芙蓉园一带的妓院去听曲,直要待到人定之后,街鼓敲过,方才醉醺醺地回寺里睡觉。说到东壁上那幅《地狱变》的事,他倒成了这寺里除吴道子而外唯一不着急的人。但是,就在中元节前不久的一个晚上,那个守山门的沙弥却亲眼看见,张爱儿从外面回寺后,就径直上楼去掀吴道子的门。

门吱地一声,推开了。
“谁?”
“弟子。”
“何事?”
“给老师请安。”
“我好好的,你下去歇息吧。”
“弟子还有话说。”
“说吧。”
“老师有心事,何妨对弟子说说。”
“你知我有何心事?”
“老师,洛阳皇甫轸到长安来了,就在宣阳坊净域寺三阶院门里南壁画画。”
“这我知道。”
“画已经开了光,画得十分的……”
“我知道!”
“但老师并没有亲眼看过。那是多么绝妙的画啊;那只雕,真像要脱壁而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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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

背门而坐的吴道子回过头来,盯住站在门边的张爱儿,并用目光示意他坐在靠窗的一张绣墩上来。
      
张爱儿坐下后,借桌上那只白银烛台的烛火,迅速地打量了一下老师。他发觉,几日不见,老师竟有些变样了。
      
吴道子穿了一件松宽轻柔的绛纱袍,没扎腰带,前胸敞得很低,露出了黑茸茸的一团胸毛。头上只随便挽了一个发髻,用一根长长的玉笄绾住。那三绺青须还是那样飘然地从略略显长的方脸上撒下来,并随着窗外龙首渠河面吹来的风向左右不时拂动。但显然看得出,他的脸已较前黑了、瘦了,那历来光可照人的双眼,分明因心灵的疲倦而褪去了光泽;甚至他整个身躯都像被压缩小了一些,失去了原有的分量。“啊,去年初春在洛阳第一次见到他的姿容,是多么气度非凡,而今几不可同日而语矣!”张爱儿在心中这样叹道。
 楼主| 发表于 2019-10-16 10:00:3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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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颓·木》

去年初春,吴道子伴驾玄宗皇帝巡幸东洛,被裴将军厚封金帛,外加张旭长史的一封信,请到天宫寺为其丧母绘一幅壁画。吴道子封还金帛,一无所受,仅要裴将军舞剑壮气以为酬谢。裴将军乃天下剑器名手。吴道子观罢他那电光石火、走马如飞的剑舞,一跃而起,大笑着操起画笔走到画壁前,一挥而就,有如神助。连同张旭长史的草书一壁,号称“三绝”。那时,他头戴一顶白鹿皮尖顶弁,那鹿皮各个缝合处缀着一行行闪闪发光的小玉石,看上去像星星一样,这顶皇族的华冠何等耀眼!他身着一件狐裘,上罩一件明黄软缎裼衣,腰身左右各悬着一套佩玉,当他在画壁前挥舞着旋风似的画笔时,这佩玉的冲牙和两璜相触,发出的声音何等铿锵悦耳!逝者如斯,而眼下的吴道子,恍如一个战败的将军,虽说刀马犹在,究竟失了昔日的雄风。当然,机敏过人的张爱儿,是摸透了这一切变化的枢机的。
      
吴道子让张爱儿坐到绣墩上,自己并没有动,也没有言语,仍旧半睁着失神的双眼,茫然地瞪着窗外星光闪烁的夜空。多少天来,他就是这样坐着,除了靠酒的力量而醉卧一、两个时辰外,就几乎不能合眼。他从宁王府搬到这里住下,显然并非图凉快,或是有许多好酒喝;他清楚地计算着时日,要全力赶在中元节前画出这寺里的《地狱变》来,与皇甫轸那后生在净域寺三阶院里的壁画决一雌雄。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与老住持玄纵法师的希图是一致的——这是一场暗中的竞争呵!
     
自然,皇甫轸的画艺是高超的,更因其润例低廉,从春天来长安后,需求壁画的名观大刹,纷纷转而向他。尤其是不久前在净域寺新作的壁画,更是名噪京华,堪称“一画倾城”了。但是,真正令吴道子烦恼的,倒并不止于此。就在他到这寺里来住的前几天,他又与宁王之间生了一场不快。
      
那天,宁王大宴宾客,庆贺皇上赐给他一幅内府珍藏的顾恺之名作。吴道子刚好从终南山回来,一跨进厅堂,见画后便大声叫道:“这是赝作!”满堂宾客顿时为之哗然。宁王的那张尖瘦脸颊本来就少血色,这时变得异样苍白,那个有几根稀疏胡须的下巴竟也颤动起来。对这幅顾恺之画的真伪,其实他也并不怎么在意,宁王府的名画多着呢,何况,他对吴道子高超的鉴赏能力历来是钦佩、信任的;问题的要害,却在他皇上长兄的面子上:“这幅画即或真是赝作,你吴道玄怎么好在这满堂的贵宾前咋呼?再说,这毕竟是皇上的御赐之物啊!”一场宴会自然不欢而散。第二天,吴道子见到宁王后,宁王不但没有好脸色,口中亦不少轻慢之词。而最令吴道子难堪之处,便是说他准备向皇上引荐皇甫轸,言下之意,你吴道子久居庙堂之上,不过徒有虚名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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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逃》

“哎,帝王们有几个是真为了艺术而尊重艺术家呵!一切事物的价值,乃至每个臣僚的升降沉浮的命运,无不颠簸在他们的喜怒交替之间呢!”这些高远之思,不免令吴道子有些灰心丧气。但是,还差两岁,吴道子才当“知天命”的盛年,他还不甘心就此衰落遗世,他还有雄心与命运的挑战抗争,他相信自己还有力量,来推倒“皇甫轸”这堵将会用来把自己压碎的墙,让世人知道,他吴道子宝刀未老。吴道子住到这赵景公寺来之后,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只可恨,这一幅命运攸关的《地狱变》,并未照他预期的那样,在自己那支历来才思敏捷,变幻莫测的画笔下脱颖而出;相反,每当他提起画笔的一瞬,那些好容易凝聚起来的意象,竟自不翼而飞。他不愿照他的老师张孝师的画稿,画那些不知画过多少遍的刀林剑树,油鼎火海,可是,他所要画的《地狱变》又在哪里呢?案上雪白的稿纸上,却不断地突兀映现着“皇甫轸”三个大字,令吴道子恼怒得终于忍不住去胡乱地涂抹几笔,然后连同纸笔抛到桌下,无力地倒坐在这宽大的交椅上。“难道我吴道子二十年赫赫声名,到今天气数真该尽了?”他正在苦苦思索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张爱儿夤夜叩门,向他谈起已把他纠缠得气绝力穷的皇甫轸,这就不能不紧紧地抓住他的心。这一点,尽管吴道子竭力掩饰,但目光锐利的张爱儿一眼就看出来了。张爱儿有他自己的打算。他在绣墩上挪了挪,打破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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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暝》

“净域寺开光那天,两京都闹动了!申王去了,歧王去了,宁王也去了……”
“嗯?”
“老师未必不知道?连圣上都知道皇甫轸了,听说这几天就要在兴庆宫召幸他!”
“……圣上求贤若渴嘛。”
“嘿,倒不是这回事哩!论画艺,皇甫这小子岂能和老师您同日而语?认真比起来,就连弟子我也并不让他分毫。但可虑的是,此人乃狂妄侥幸之徒。早在东都时,他就对老师您妄加评点,多有贬词,甚至说什么老师的画哪能和张僧繇相提并论,号称“疏体”,实则粗疏浅陋,徒以狂怪哗众取宠罢了,没有多少真功夫……”
“他真说过这话?”
“我与他同是杨惠之老师门下的受业弟子,岂敢假造半句诳话!”
吴道子侧过头来,把充满疑惑的目光投向眼前这个身躯瘦小,长着一张**净净的瓜子脸的弟子,眼前便倏地浮现出去年在洛阳见到他和他的那个师兄皇甫轸的情景。那一天,吴道子伴陪宁王游玩敬爱寺,正好碰上老画友杨惠之在佛殿东间塑《弥勒》。自从玄宗皇帝开元五年第一次巡幸东洛,吴道子初召进内廷后,这两个同师张僧繇画迹的老画友便疏远了。后来,吴道子听说杨惠之焚笔毁砚去专攻塑像,心里颇为老画友惋惜,同时也有一些不可名状的轻松感——是因少了一个旗鼓相当的竞争对手吗?吴道子当初确也没有多想过这一点;而今,忽然见到老画友又有了这鬼斧神工般的塑像绝艺,钦佩之余,会不会想到这一点上,自然就不得而知了。大约疏远太久的缘故,老画友见面竟找不到什么话可谈。杨惠之便把吴道子引到西间一幅即将完成的壁画前恳请吴道子点拨优劣。吴道子一见惊心:这幅《涅变相》不仅内容繁富,有释迦牟尼涅、诸国王子吊唁、诸国王子与拘尸城居民为争夺舍利子的战争;且手法迥异于自己这一路的“疏体”,直接上承顾恺之、陆探微绵密紧劲的“密体”,更兼于阗国人尉迟乙僧劲如屈铁盘丝、凹凸有致的域外笔法,人物、车马、禽兽皆有脱壁之势。吴道子愣愣地立画前。良久方从喉间长长地吐出一个“好”字来。当杨惠之向他介绍这画的作者时,他才留心到画壁前那个并未辍笔的后生。这后生瘦高的个子,眉目清秀,面色黄白,作画时总爱眯缝两眼退后几步观察所画之物。这专注的神情,似不把任何来观看他作画的人放在眼里。直到杨惠之上前拍了他一掌,他才如梦方醒,先把老师望一眼,再走过来向吴道子草草一揖,并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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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韧》

立即,便又回首于他的画壁前,继续挥毫用笔起来。这人便是皇甫轸。正当这时,汗流满面的张爱儿从外面跑来,嗵一声扑在吴道子足下,连连磕头要拜吴道子为师,有几下,脑袋碰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当时,吴道子不过感到这一对师兄弟的性格多么不同罢了;现在经张爱儿提起皇甫轸对他的贬词,才猛然意识到那后生对一个名振四海的宫廷大画师的简慢和轻蔑。一旦想到这里,吴道子便觉一股怒气从两肋而升,头脑“嗡”地响起来,眼前所视之物均变得模糊不清了。他听见张爱儿在继续说道:
“弟子的话,老师自能明断。且说皇甫这小子到长安已逾半载,竟不来拜见老师您一回!是他自惭形秽吗?不是!是他不懂礼节吗?不是!是他目中无人!老师请想一想,倘若他真是孤高自傲的人,京城里会有那样多的人为他捧场?再说……”
“狂妄之徒!”
吴道子猝然大吼一声,从交椅上霍地弹了起来,将一只肥大的手掌猛击桌面,震得桌上酒碗里的酒四下飞溅,那只白银高足烛台摇了一摇,“乓”地坠倒。屋内堕入一片黑暗。
张爱儿一惊,也从绣墩上跳了起来。过了一会,他听见吴道子在“呼呼”地喷着粗气,看见星光在他的须眉间颤动,他的心便安定了。啊,多少时日来,酝聚在他心灵的烦恼、失意、苦闷、纷扰、艾怨、困乏,等等一切,不都迸发在那一声猝然的怒骂之中了?“皇甫啊,皇甫,你这心高气傲的‘狂妄之徒’,今朝总该你倒霉了吧!”张爱儿差一点把畅快的心情从嘴中吐露出来。他在黑暗中轻轻解开了胸襟,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把溅到眉毛上的几点酒星悄悄揩掉,然后朝吴道子凑近一步小声说道:
“弟子还有一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说来!”
“此人不除,将坏大事……”
“你说什么?”吴道子受惊似的反问了一句。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是诧异,还是疑问。
“……弟子的意思是,倘若不把这个小人逐出长安,让其遗患君侧,画坛很快将失去老师您的独尊之席;更有甚者,不堪设想。请老师明鉴。”
“唉,济济画坛,各有所施,驱人出境,谈何容易。”
“此事不难,只要有它——”
张爱儿将右手虚握一拳,相对伸出拇指和小指,在吴道子眼前像拨浪鼓一般地甩了几下,一字一顿地补充了四个字:
“钱能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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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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