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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禮平︰憶梁老說《書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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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22 01:13: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去年曾把前香港《書譜》編輯吳羊璧先生和黃簡先生回憶文章引錄過來,今天偶又讀到香港收藏家許禮平先生的一篇回憶文章,名字就叫"憶梁老說《書譜》".
許先生不但是本地著名收藏家,由90年開始,更定期出版<<名家翰墨>>,現再引錄其文章如下:


許禮平︰憶梁老說《書譜》

認識梁老,算來近四十年了。
七十年代初,梁老與學生李秉仁,和《文匯報》吳羊璧等,合力籌辦《書譜》雙月刊,經常從澳門來香港勾留。筆者有三兩次到中環面謁老人家,那是在李秉仁任職的貿易公司,當時感到梁老在僑界很有威望,以一介詩人,無財無勢,但登高一呼,也能讓雄於資財的人士支持贊助,《書譜》就是由南洋華僑捐款辦起來的。據羊璧兄《李秉仁辦書譜》(載羅孚編《香港人和事》)透露,捐助創辦《書譜》者是李秉仁的老闆黃豐洲,巧得很,筆者與黃也有緣,八十年代黃搬去跑馬地雲暉大廈,而舊居銅鑼灣海都大廈高層海景寓所讓與筆者,交易時還講到當年資助《書譜》的舊事。
《書譜》在一九七四年十二月創刊,李出任社長,梁老做督印人。曾榮光、吳羊璧(兼差)兩位老編係主力。美術設計歐陽乃沾,後來是蘇亮。《文匯報》王永楓也有頗長一段時候兼差。論人才皆一時之選。
《書譜》創刊時是全國唯一書法刊物,極受歡迎,非常成功。當時售五元一冊。文聯莊李昆祥也落力推介,往往見顧客購買紙筆多些,就免費送一冊。曾榮光對送書此舉好像還有意見呢。
《書譜》在灣仔道口二樓租一個單位辦公,地方頗寬敞,佈局用古雅的酸枝?椅,李秉仁社長向筆者炫耀他穿的唐裝衫褲,頗為自得。大概在過去的貿易行不便如此行頭,而《書譜》社係搞傳統中國書法藝術,正可順理成章弄得古色古香,大過其癮。而我日後見梁老,也多在《書譜》社。
李秉仁(1924-1977)是梁老學生,訥於言辭,樣貌憨厚,人稱「懵佬」,或不一定言其外觀,當年京師倡儒法鬥爭時,李也想搞法家書法專輯以應景,幸為有識之士制止。七十年代中期,有次日本書法界宇野雪村一行數人訪港,與《書譜》李、曾、吳諸位雅集,李性急,揮毫間心臟病發,未幾西歸。《書譜》曾、吳諸位均係書生,三聯書店藍真介紹林永銘到《書譜》出任經理。林潮州人,係家父早歲老友,從事出版發行多年,也是老熟人。
四人幫倒台後,大陸百廢待興,梁老當時熱心為桑梓辦善事,奔走海內外,向華僑募捐款項,多用於八閩辦醫院,築鐵路,搞學校,而《書譜》沾潤不多,時感窘迫。久不久,林經理、曾老編要我幫忙傳話,請梁老睇住《書譜》,以資金不足故也,我也如實代傳,但後來實情如何,也就不便多問了。
《書譜》創辦之後,梁老經常來港,需要租房間作居停。梁老命我陪他到灣仔、銅鑼灣尋覓。看了許多間,最終在摩頓台灣景樓高層,租到一間光猛通爽的梗房,住了頗長一段時候。記得廣東省長梁靈光任內曾經訪港,當時也算大新聞,戶主大概沒想到粵省總督的哥哥是他小小的房客吧,更加想不到,這個房客房間佈置毫不講究,只能用簡陋兩字來形容,房內只有一張梗板長椅,拉平可作床用,國貨公司售幾十元一件那種,其他甚麼都沒有。浴?在客廳,要與屋主家人共用。可見梁老多慳儉。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馬國權蒞港,在大公報主編藝林、文采兩版。初來甫到,筆者做東,約梁老為馬公洗塵,三人在灣仔敘香園晚飯,筆者言及馬公來港,正好加強《書譜》陣容,並建議引進國內書法界力量,組編委會,由梁老掛帥,馬公主其事,編纂《中國書法大辭典》。梁老興致勃勃,立即拍板同意。不多久,馬公發凡起例,擬出具體條目,略加舉例,制訂範本,筆者設計版式,編排書樣,印成薄冊《書法篆刻大辭典編印計劃書》(一九八○年六月),交梁老馬公分別行事。馬公積極組織學術界書法界諸君共襄盛舉,梁老則向僑界籌集出版經費。不久,梁老已籌得六十萬大元,存於海外信託銀行。六十萬元在當時是筆巨款(時豪園一個三千三呎單位百二十萬左右,今天叫價五千多萬)。我們每周開會,討論進度,報告各種事項。隔一年半載,上海書法學家黃簡移居香港,加盟《書譜》,並參與大辭典編輯工作。筆者當時冗事纏身,無暇兼顧,向梁老請辭,以後也就不再問其事。後來聽說辭典雖已編竣,但銀行出事,經費有而變無,出版頓成問題。時梁老弟弟靈光仍掌廣東省,遂拿書稿至穗,讓廣東人民出版社出版。限於當時的條件,雖印得不怎麼理想,但能面世就不錯了。嗣後筆者曾向梁老建議介紹去台灣印行台版,用最初擬定的雪銅紙來印,或能精緻些,但梁老好像不那麼積極,含含糊糊,我也就不管了。隔些年,聽說《書譜》社人事糾紛,再後來,聽說由三聯書店支持了一陣,不久,停刊了。
九十年代筆者極忙,也就疏於向梁老請安。某次在澳門某展覽場合遇到他老人家,趨前開玩笑道,梁老,還記得我嗎?梁老眼睛一亮,以沙啞聲音提足中氣回應,你從月球來的?怎麼這麼久不來?言下頗有責怪之意。梁老年事已高,少來香港,作為晚輩的我,赴澳門時,總找機會去他家坐坐。有一回拜訪梁老,他抱怨記憶力不好,自己作的詩也忘記了。我當時輕鬆的問他,你的老友記陳伯達寫回憶錄,說你老人家介紹他參加國民黨,他沒有參加,也得了個「國民黨特務」的罪名,是否真有這回事。梁老耍手擰頭,愁眉深鎖,一臉惶恐,驚慌的說,「我不是國民黨,我不是國民黨。」神情緊張,如禍將至。我馬上安慰梁老說,我不是中央專案小組,不用擔心,只是看了陳伯達的回憶錄有好幾處提到你老人家,求證而已。看來他老人家的心力、記憶力真是不行了。告辭時,梁老雖然腿力不足,站不穩,也堅持要送我至電梯口,家人趕緊搬籐椅,攙扶老人家出來,禮儀周周,弄得我真不好意思。
二○一○年一月二十九日赴澳門,到科技大學參加一項活動,本擬再探梁老,但時間實在太緊迫,也就作罷,連電話也沒打,隔兩天閱報,始悉梁老就在那天往生了。令我有點悵惘,許多往事,在腦間縈繞。記得嘗問梁老,為甚麼來澳門,梁老說他在印尼排華時避走北京,沒多久,文革驟起,局面比印尼排華時還要亂,梁老跑慣碼頭,當機立斷,在京師橫掃一切牛鬼蛇神之際,竟能全家安然遷居澳門,也算萬幸了。
有次梁老與女兒去廣州,擬住華僑大廈,雖然並非客滿,「知客」也不肯租一間房與他父女,而是拆散父女,分別安排與別的不認識的人住通舖大房,梁老很生氣,只有「響朵」,亮出澳門歸僑總會會長身份,才獲准租房。梁老說平常不大願意表露的,那次實在氣不過才公開身份。梁老說,有好多華僑,千里迢迢,回到日夜想念的祖國大地,但所遇所見,與想像有太大落差,往往氣得他們嚷?要跳海跳崖!梁老對大陸上許多反常反智反動現象,極為反感。
梁老黨籍問題,生前未便探問。雖然老人家親口否認他是國民黨,但文獻記載,梁老歷任中國國民黨廈門市黨部籌備委員、中央黨部海外部僑民運動指導委員、福建省黨部書記長等職。他早年主持的黎明中學,則是無政府主義者的大本營,巴金就是該校教員。一九三二年十九路軍總指揮福建省主席蔣光鼐,先後任命梁老為惠安縣、永泰縣長,次年閩變時梁也有出任顧問,到閩變失敗,梁也被通緝。後應于右任、邵力子之邀避走陝西,旋出國到馬來西亞尊孔中學。或可以說,梁老是國民黨反蔣分子,至於是否兼任共黨地下黨,則未見檔案紀錄。天地劉文良兄曾開玩笑說過,福建讓梁老兩兄弟「玩晒」,解放前梁老是國民黨福建省政府委員兼教育廳長(一九四七年七月二十三日),到解放,哥哥撤出,弟弟進來。
梁老名披雲,學名龍光,號雪予,福建永春人。光緒三十三年(一九○七)丁未二月初二日生。一九二六年上海大學畢業,梁老說上大是瞿秋白主持,校長于右任。梁老後來到日本早稻田大學政治經濟學部大學院,攻讀農業經濟。三十年代開始從事文教工作,並奔走海內外,參與救國活動。歷任泉州黎明高級中學、荷印棉蘭蘇東中學、馬來亞吉隆坡中華中學、國立福建音樂專科學校、國立海疆學校校長,並曾主吉隆坡《益群報》、印尼《火炬報》筆政。抗戰間參加南洋華僑慰勞團返國勞軍,後回不了南洋被迫留渝,任國民參政會參政員。在渝期間,與于右任往還頗密。梁老時常談及于右老,對于氏十分尊敬,梁老說,四九年于老本不想去台灣,但一下子投共,思想上也轉不了彎,周恩來建議先去南洋避一避再說,但老蔣厲害,讓于坐的飛機一下子飛去台灣,于老也無可奈何。後來臨終寫有天蒼蒼,野茫茫,山之上,國有殤一詩。
梁老開會,或與人閒聊時,輒手指轉動,有似扶乩,實為練習書法,構思字形和行筆、結體。此一習慣即學自于右老。梁老工詩善書,七十年代初筆者得老人家賜墨寶二紙,均係行書自書詩,其一裝裱成軸懸於壁間,日夕吟誦。過兩三年又蒙賜自書詩一整冊,我雙手承接時老人家還笑?翻開最後一頁,指?末行說「大膽」,原來上款直書小名禮平二字,省了「先生」、「兄」、「弟」之類客氣稱謂,這在我看來更為親切呢!?

許禮平                                                    2013年0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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