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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应须论万里——写在《朱复戡墨迹遗存·论书卷》出版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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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16 11:48: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由朱复戡艺术馆与朱复戡艺术研究会编辑,冯广鉴先生任主编,徐叶翎、段玉鹏、齐开义先生任副主编的《朱复戡墨迹遗存·论书卷》,由上海书画出版社顺利出版发行了。是卷以朱復戡先生的大量题跋、诗文墨迹为主题,也收入了先生弟子侯学书、刘承凯、徐叶翎、段玉鹏、冯广鉴辑录的先生之部分书法艺术言论,力求较全面地反映先生的书学思想、书学理念、书法技艺以及学识、修养等。这是继 《朱复戡墨迹遗存·行草诗词卷》、《行草书札卷》、《篆书卷》、《行草书卷》,《朱复戡篆刻集》、《朱复戡艺术研究文集》之后,朱复戡艺术研究的又一重要成果,也是济宁市文化建设的又一盛事。
  《朱复戡墨迹遗存·论书卷》以朱先生的大量论书题跋,评论历史上著名书家与作品优劣、真伪的短札及论书的诗文墨迹为主,同时也收录了朱先生教诲弟子们的部分艺术言论,从这些挥洒自如、恣肆烂漫的墨迹短札中,我们可以看到作者异乎寻常的艺术修养、学识见解、艺术理念及其深厚的艺术功力、精妙的书写技巧,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一部难得的辞翰双美的论书著作,对于开启学习研究者的心智,指导书法艺术的研究与创作,具有重大而深远的意义。

  中国古代文人书家常把自己的艺术见解、心得体会、书学思想、对名人名作的品评鉴赏挥翰成文,有着悠久的传统,并留下大量优秀的遗墨、遗文,如前有东晋王羲之《笔势论》十二章,继之则有唐孙过庭的《书谱》辉耀千秋,其后的《东坡题跋》亦蔚为大观,从而构成了中国特有的随笔式的书法艺术评论。而孙过庭的《书谱》不仅文章雄阔严密,构想奇特丰富,其书法远接二王而又独抒己臆,笔法变化多端,瑰丽多姿,灵动飘逸,至今尤令无数学习者倾倒。《朱复戡墨迹遗存·论书卷》虽无《书谱》之卷帙浩繁、结构严密,但它涉猎广泛,文体多样,语言简洁凝炼,剖析深刻,见解独到,行文或长或短,多处题跋寥寥数语便能击中要害。其文意味悠长,其言简捷精炼,有魏晋之文风。对于晋文,朱先生揣摩研究益深,在《答侯旭曙问》中,对《兰亭叙》行文提出质疑,有理有据;在跋《豹奴帖》中则说:“此五行章草较前略佳,然语气非晋时文也。”朱先生对晋时文风研究之深、把握之准,于此可见一斑。而朱跋墨迹如锥划沙,力透纸背,其雄健浑厚之笔力则较《书谱》有过之而无不及。正如朱复戡先生跋王羲之 《得都下九日书帖》所言:“意诚辞笃,想见逸少(王羲之)情至,惟至性人方有至情文字。”朱复戡先生亦是至性至情之人,因此才有笔下至情至性文字!

  朱复戡先生生于清末,学于民初,其时的中国书坛正是帖学衰微碑学大兴之时。阮元、包世臣、康有为等提倡碑学以救帖学之糜弱,天下人群起而随之。然而朱先生对二王一路正统书风心仪已久,钻研深透,并善于透过现象看本质,帖学的衰颓不是二王的过错,他在《观书有感题记》中说:“一般论书者多眼高手低,见张芝、羲之所书,气势纵横,笔力雄健,无从落墨,只有不感兴趣,转向董香光(董其昌)一类薄弱书法。于是一学便得,乃阿其所好,尽力捧之,甚切誉为纯绵裹铁,实则非誉董,乃捧己也。”又说:“晋右将军王羲之,字逸少,作书初学卫夫人,旋乃别辟蹊径,用笔刚柔相济,气势雄浑而著力万钧,历代宝之。近数百年来,学其书者多依样描摹,虽偶得形似而谬误百出,贻笑方家,遗误后学。”对于书坛的奇怪现象,朱复戡先生洞若观火,明察其中奥妙,一语中的,妙语惊人,对学习者有振聋发聩之效,时至今日,仍然具有积极的意义。

  朱复戡先生的书法植根于篆隶,沉潜于二王,故气息高古,遒劲浑穆。他在学书自述中说:“纵观文字溯骨甲。埋头苦读许慎书,象形会意细咀嚼。九千三百五十三,连首带尾腹中纳。信手写来大小篆,史籀李斯似旧识。汉魏已降重行草,草书本由篆书出。以篆作草宗张芝,出入羲献复颠旭。”这就是朱先生一以贯之的书学思想,也是他一生书法创作实践经验之升华。他以篆隶取其浑厚苍迈,以二王一路经典书风得其变化多姿,故其行草书一丝不落“轻巧取媚”,以碑帖兼融的、浓郁的金石气象独树一帜,开一代宗风。

  论书诗是朱复戡先生的一大胜人之处。他的论书诗感情纯朴真挚,论述细腻独到,具有极高的学术价值与文学艺术价值,而论书诗重在体现先生的审美理念与审美取向。如《草圣》与《读伯英羲献草书有感》等诗,对草圣张芝推崇备至,而对其真迹失传表示出无限的 “怅惘情”。而对“羲献草如龙凤舞,低昂天地势纵横”,表现出无比的钦佩与赞美。有良知的文人对中华民族艺术经典的顶礼膜拜,而又毕其一生精力去传承,体现了这个民族的希望。

  朱复戡先生对于金石之学的研究在本集中亦有反映。《批阅鬲室旧藏夏商周汉彝器考释》,集青铜文化研究、古文字研究、考古学研究等于一体,所评独到,言简意赅,高屋建瓴,从中可以看到先生渊博深邃的学识及精妙的书艺。它启发人们,相对于传统而言,我们的学习不过是一麟半爪,浅薄得很,即使取得一点点成绩也不足挂齿,高山仰止,我们于大师的所见所识简直无法比拟!

  目前,朱复戡艺术馆与朱复戡艺术研究会在经费极为困难的情况下,积极筹措,尽力工作,以每年编辑出版一本新书奉献给社会,且赢得学术界、书法界的广泛好评,在国内各新华书店也深受欢迎。如今新出版的 《朱复戡墨迹遗存·论书卷》尤其优于其他几种,无论是装帧印刷,还是图版质量。据有关资料介绍,我国目前每年新出图书约二三十万种之多,它说明我们文化事业的繁荣昌盛,而代表五千年文化遗存的图书不过十万种,但愿我们所编辑出版的图书能为中华民族文化艺术的传承尽到一点绵薄之力。

  杜甫诗 《戏题王宰画山水图歌》中有句: “尤工远势古莫比,咫尺应须论万里。”赞颂王宰山水画咫幅之上而有万里气象,内涵丰富,韵味无穷,故有小中见大之妙。此论亦可看作杜甫以精炼的诗句揭示出我国古典文学艺术的特色:以少胜多,言有尽而意无穷。朱复戡先生的论书即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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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6 14:56:52 | 显示全部楼层
此书定价:110元。
发表于 2009-4-16 15:51:22 | 显示全部楼层
::gif88::gif ::gif88::gif ::gif88::gif 祝贺!!!
 楼主| 发表于 2009-4-16 21:04:39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巧工司马 于 2009-4-16 07:51 发表
::gif88::gif ::gif88::gif ::gif88::gif 祝贺!!!

谢谢巧工斑竹祝贺。
 楼主| 发表于 2009-4-20 14:31:07 | 显示全部楼层
江南才子,英气逼人,青年朱复戡在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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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3 14:50:58 | 显示全部楼层
朱复戡(1900-1989)原名义方,字百行,号静龛,祖籍浙江海宁,生于上海。四十岁以后更名起,号复戡,另署伏戡。幼承庭训,天资聪慧。翰林王秉兰授以《说文》,督其临摹《石鼓》、钟鼎款识。七岁肘,以石鼓文书体作八尺大字集联于上海怡春堂笺扇主,适逢吴昌硕得见,不禁赞不绝口,称其为「小畏友」。一时「神童」美誉名传沪渎。十六岁加入由吴昌硕、李瑞清、吴侍秋、俞语霜、任堇叔、程瑶笙等一大批当时海上著召金石书画家组成的「海上题襟馆金石书画会」,交游于冯君木、沈曾植、郑孝胥、罗振玉、康有为等名士之列。此时,年轻的他如鱼得水,见多识广,艺事益迸。十六岁篆刻作品编入《全国名家印选》,十八岁出版字帖,二十二岁《静龛印集》问世,并由罗振玉署签,吴昌硕题写靡页。当时有前辈评日: 「临摹碑版,下笔即是。又工刻石,秦玺汉印,往往乱真。」可见其书法篆刻艺术的才华,在上海这块鸿儒硕彦聚集之地已崭露头角,名扬一方。
  朱复戡书法以篆文和草书见长,篆书得益于早年对石鼓和彝器铭文的研习,风格敦厚遒劲。草书取法黄道周、王铎,并以篆书笔法拙之,气韵宽博开张。其纂刻,早年得到吴昌硕亲授,同时又受到赵之谦影响,这在其早年的《静龛印集》中可见一斑。如「春水草堂」 「梅墟草堂」「杨庶堪印」 「十鼓止载数骆驼」便酷似缶翁。再如「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般」和「安博湖涵」,似有赵之谦、徐三庚意味。朱氏的一些早年作品,虽然还本目成面目,但其佳作中,雄丽幽雅气息己昭然可见。由于早年积累了深厚的书法和文字学功底,步人中年后印风为之一变,用刀如笔,直追周秦两汉,尤其是对古玺印的探究及创作,注入了新的生机。他以古玺印为形式,取铜器铭文人印,用凿金削铁、力能扛鼎的氏」刀法,开垦出一片新的天地。其白文印线条浑厚刚劲,而富有金属感,尤其章法一洗古玺印陈调,令人耳目一新。朱复戡的篆刻作品气势磅礴,古质雄奇,其中以仿古玺或仅印为主调的创作形式,是其风格的基本所在,我们可从朱氏的代表作之中去读懂他那独特的篆刻语言。如「身轻一剑知」 「潜龙泼墨」 「汪统忒翁信玺」 「谬城汪氏之玺」 「朱式之玺」「汪氏潜龙」等作,无论从刀法、字法、章法还是形式和气息上都有强烈的朱氏色彩。其结篆以钟鼎铭文或石鼓或两者兼用;用刀犹如搂金凿砚,锋芒毕露,兼有赵石(古泥)趣味。章法平中见奇,线条厚重,力能扛鼎。晚清的赵之谦、黄牧甫都是引用金文入印的高手,但朱复戡无论在结篆布局和用刀上皆有别于赵、黄两家。赵之谦以柔雅之美取胜,黄牧甫则以坚韧之美见长,而朱氏所表现出的是金文最本质的质朴、雄浑和敦厚之美(试以朱氏的「正修堂考藏记」为例与赵、黄相比较)。在创作形式上,朱氏也有一番革新。民国印坛高手李尹桑(茗柯)、乔曾劬(大壮)都以取法古玺自出新意相标榜,但李乔两人的作品基本恪守正局格式,从根本上未能真正突破古玺印模式的藩篱。而朱复戡的过人之处在于将人印文字的笔致变圆浑为方棱,追求一种雄强、奇崛、拙朴的审美取向。他在这方面的得意言辞,常见于他的印章边跋之中。难怪当年马公愚先生赞其为「拟古玺千载一人」。
  朱复戡与陈巨来、方介堪等崇尚工细一路的写实派印人不同,他的创作不斤斤计较于笔笔到位而是追求总体效果,大体可称是一个写意派艺术家。话虽这么说,但是在朱氏的大量篆刻作品中也不乏令人叫绝的工稳之作。如: 「秦诏铜量之楼」 「岁丙辰吾以降」 「谬城汪氏」 「正修堂藏」诸印,见刀见笔,耐人寻味,是朱氏以铭文、石鼓、秦诏、权量文字等人印作品中精巧一路的饺佼佼者。朱氏在章法的经营中时有出奇之招,有些印章的章法看似平稳,但总有一股灵动之气,例如,「车如流水马如龙」 「平阳汪氏」 「江山如此多娇」,真是遣笔逸逸,章法自然的高手。这也许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所谓名师大家的不同凡响吧。可以这么说,当年的朱复戡,在书法篆刻方面的影响,或许不逊于同辈中的任何一位大家。
 朱复戡先生一生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艺术作品,如《朱复戡大篆》《朱复戡草书千字文》《朱复戡修改补充草诀歌》《静龛印集》《复戡印集》《朱复戡篆刻》以及《朱复戡金石书画选》等。晚年,他在青铜器鼎彝的考证、铸造以及对山东一地《泰山刻石》《峄山刻石》的修复方面,皆作出了历史性的功绩。
发表于 2009-4-24 13:56:0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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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5 12:07:53 | 显示全部楼层
毫端锦簇 吐纳乾坤(照片2张)(人民日报1996.04.11)   
                                  〖作者〗徐叶翎   
  上海美术馆年初举办“朱复戡遗作展”,表达了人们对这位金石书画大师的缅怀之情。   朱复戡的聪明才智从小就受到父亲和老师的重视。五岁开始学书法,6岁读《说文》、习篆籀。7岁时写集石鼓文对联。10岁为宁波阿育王寺书“大雄宝殿”。16岁出版字帖,17岁参加吴昌硕任会长的题襟馆画会。23岁出版《静戡印集》。后来与刘海粟一起赴法国留学,归国后被聘为上海美专教授。抗日战争爆发,他离沪到武汉避乱,花甲以后栖身岱麓二十载,直到耄耋之年才返回上海定居。   他少年时得到吴昌硕教导:“取法乎上,追商周秦汉人,以独辟蹊径,自成宗风。”这是个重要的转折,从此便不断变法,潜心艺术。到了70多岁,还矢志“犹向康庄迈步越”,“会当飞步攀峰巅”。   
  朱复戡少年时代就受到康有为、吴昌硕的称赞,他的老师张美翊尤其钟爱他。中年以后,张大千、刘海粟、马公愚、沙孟海等都很钦佩他,写了许多赞扬的题字,说他“度越前人,别开蹊径而自成宗派,实千年来一人而已”(马公愚评语)。周总理曾经说过:“现在研究钟鼎文的人很少。会写又能识的全国只有二三人了,其中一人在山东。”“其中一人”指的就是朱先生。   朱复戡博学多识,多才多艺,诗书画印无所不精。作品格调高雅,内涵丰富,是学者型艺术家。   
  朱复戡书法长于篆隶草行,广涉历代名家名迹,取精用宏而不泥古。他的篆刻,拟玺仿汉、封泥、肖形,将古今印式和边跋款识刻遍,形制之全,世所罕见。他的绘画也是匠心独具。青铜器作品多完成于80年代。中华宝鼎(世纪宝鼎)、荣氏宝鼎、诚则灵钟、震泽神鼋等等,器文并茂。文人作青铜器,朱先生一人而已。   
  朱先生对研究金石文字极有贡献。公元前223年秦始皇巡视泰山所刻的《泰山刻石》,小篆原为李斯所写,原文223字,因年代久远,只剩下9个半字。1962年朱先生按宋前165字拓本和《史记》所载全文,逐字考证,补齐全文,与原9个半字浑然一体,令人真假难辨。(见右图) “从知无止境,务必动灵机”。朱先生善思,以“动灵机”悟得真谛。胸纳自然之浩气,博采众家之所长,出锦簇于毫端。对篆草研究致力尤多,提出“草从篆书出”的灼见,将篆书、草书标准化推进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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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5 16:44:13 | 显示全部楼层
奇人朱复戡

复戡7岁成名,但今人多不知其“名”。这话别扭,换个说法。朱复戡名太大,以至一般人不晓其名。这话似说得还不够明白。要说最不明白的,当属日本人。沙孟海先生曾在《朱复戡篆刻》跋中讲了件趣事:日本人拿着一张列有大名家的单子,来中国按名单买画,其中有朱复戡,更有名字四周框了黑框表示是已故名家的“朱义方”。岂不知复戡即义方后来的号,义方乃复戡早年之名。
这恐怕要怪朱老自己了,因为朱先生自幼即有“神童”之名,得名太容易,故而也太轻名。他一生中曾用名多达几十个,有事无事就换个名玩玩。
朱先生1902年出生于上海,最早的乳名是阿兰。后来学名朱义方,字伯行,号静龛。此后便开始玩起“名字”游戏。
不嫌累赘,就列出以供参观:
从朱义方演变出的名:朱方、朱朱方,朱仪方、朱艺舫;
从伯行的谐音变化的名:白行、百行、伯寅、八寅、白婴、伯赢、白赢;
从静龛演变的名:静堪、秦戡、秦斋。
40岁以后,更名朱起,号复戡。从复戡变出的又有:风戡、丰戡、伏堪、凤戡、虎凯等。
另外,因宋代朱熹,号紫阳,故朱老又有名为“紫阳”。因姓朱,又名“赤子”。好友戴传贤又名天仇,取意与清廷有不共戴天之仇,清廷既灭,便要发财致富如陶朱公,遂改名戴季陶。当时,朱先生与戴季陶同在上海证券交易所共事,也学戴,索性将陶朱公的陶字从前面移到最后,为“朱公陶”,成为自己的名,不换姓,只更名,亦见巧思。还有名为“朱振邦”。牌九,六、三一起称“至尊宝”,最大,通吃。“朱振邦”与“至尊宝”用吴语读出是谐音,即朱振邦最大,通吃。另有名“朱博尹”亦此意。由此可见朱氏少年得意的骄纵之气。其他尚有子训、适存、建中、梅墟钓徒、石贸山樵、风满楼主、秦诏铜量楼主、紫阳书堂主人等别署。
一个人一生中屡屡易名,艺术圈中的行家或能知某名即某人,可对圈外,实难知其端底,此便是本文开始讲到的,朱复戡名太大,而一般人不晓其名的底牌。无怪日本人要把本是同人异名的朱义方、朱复戡当作两个人了。一般说来,能成就名声者,实属不易,故人多惜名,不轻易名。但朱氏于名太近,易得则轻弃,是原因之一。而更深一层的用意,实为朱氏为不断进取,不断否定以前之我而求新我之意。马公愚对此曾有联谓朱复戡云:“(先生)于名信手拈舍,于利随挥去来”,十分中肯。
老子常爱说“色无色”、“味无味”之类的话,意为以没有色为色,以没有味为味。抑或朱氏是以不要名为名耶?是为正名。

懒散成性的一丝不苟之人

“懒散成性”是张大千在1946年为朱复戡写的润例中对朱的评价。此话确为中肯。记得1978年寒假,我去北京看望家母,朱老修书介绍我去向当时住在北京饭店的刘海粟大师讨教,刘老见信欣然收我为徒。当时谈了许多话,印象最深的有两桩:一、刘老自与朱老比较,论名气,是我(刘)大;论本事,朱老大。二、朱老这个人做学问很精道,但做人太懒散。回忆当年朱在上海美专当教授,口才极好,附徒甚众,如来楚生、黄若舟、孙育孺等。朱上课时,甚至将别班的学生都引了过来。可就是有一个最大的的问题:经常因跳舞跳得忘记了上课。最后终于不愿受学校的时间束缚,荐了马公愚代替他,自己拍拍屁股跑了。
朱老做学问的一丝不苟,我的体会可就深了。我跟他学金石书画,第一课竟然是:包饼。那一次,朱老破例带我出去吃晚饭,很简单:老人家自己一个饼,问我吃几个,我说要两个。一加二等于三,可朱老要了四个。吃完饭剩下一个饼,朱老叫我用纸包上带回招待所,说夜里写字饿时充饥,可见其待人之细。当时我随便胡乱用纸一卷,拿着欲走,被朱老喝住:慢!亲自把纸打开,用手展平,把饼置于纸中央,上下左右四面细细折叠,上面做成夹层,将最后的纸头塞进夹层。问:比你包得好看吗?我直纳闷,不就包个饼吗?饼吃完,纸一扔,何必费这劲儿?朱老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我们是美术工作者(那时还不兴称什么家,什么会员),一切都不要忘记一个“美”字。后来我才知道,朱老不但对艺术美的要求甚高,对人的美要求也很高,他有三种人不交往:一是心怀叵测者不交;二是身无绝技者不交;第三就是面目可憎者不交。难怪朱老初见我时盯着相了半天面,看来我的面目尚未达到可憎的地步,所以才收了做徒弟。万幸!
朱复戡年轻时曾游学法国,在枫丹白露大学攻油画,特重写实功夫。给我讲画翎毛走兽,鸡、鹤、鹰的脚爪以及爪上的鳞片有何不同;猫和虎的耳朵向背方向有何不同,并都讲清楚为什么不同。李苦禅先生当年曾以画鹰请朱复戡指点,朱先生竟恳切地说:你要注意大写意画中,鹰的耳朵处应留有空白。
朱复戡先生做学问,搞艺术,大的不说(实在是没法儿三言两语说清楚),只是从朱氏讲究的“小玩艺儿”,便可见其严谨之一斑。有一次朱老看了我的大草作业,突然问我会唱“革命样板戏”吗?这是那个年代的基本功,当然会。于是命唱《沙家浜》中郭建光的“芦花放,稻谷香,岸柳成行”那几句。听完我的,他再唱这几句。不知怎的,就比我唱的味道好。他说,你那是直着嗓子傻叫,不懂得京剧的“小腔儿”,不知“收”与“放”。收处要收得紧,滴水不漏;放处要放得开,一泻无余。“小腔儿”是细微处见精神。明白了京剧“小腔儿”,就知道书法艺术的“小玩艺儿”。接着讲了一些书法中的细微之处,就像“包饼”那么“细”。最后讲到钤印章。一方印不是像盖公章一样,随便“啪”的一下就行,而是要照顾上下左右,要起到调节整幅作品轻重疏密等关系,即画龙点睛的作用。并讲了个小故事:吴昌硕写好了字,由四十多岁的儿子吴迈代为钤印,自己陪着朱复戡抽烟聊天,待买字的客人如约前来取字时,吴昌老拿过盖完章的书件一看,问吴迈:你盖的章?迈答是。昌老:附耳过来。等吴迈跑过来,附耳至昌老手之可及处,“啪”,便是一记耳光,骂道:畜生,一张字叫你盖坏了,出去对客人解释,请另约日取件。朱复戡看到吴昌硕当着客人责打这把年纪的儿子,甚为奇怪。拿过“打坏印章的字”一看,便劝昌老不必如此光火,不过只差一点儿。吴昌硕更是大怒:朱义方小小年纪,都能看出差一点儿,你却看不出。攘臂还要打,幸被劝住,吴迈才得诺诺退出。
从那时起,朱复戡对艺术就有个信念:差一点都不行!他自己如此,要求学生更如此。记得1976年国家外贸收购我的书作时,说来见笑,那印章还是朱老给钤———因为朱老怕我随便拿出去不成功的作品,一直将我的印章“扣留”在他老人家那儿。

“赤免马”、“炼银枪”

这是朱复戡年轻时喜欢玩的两件东西。“赤免马”,其实是红色的轿车。我的老学长黄若舟老教授在九十多岁时,还常对我发感慨:咱们的老师(指朱老),开着豪华车子去美专上课,在美专是第一个,威风得不得了哩!
朱复戡先生的车,是进口的“斯蒂派克”,八只汽缸,车体为流线型,车身都是玫瑰红色,惟车顶是黑色,色彩十分漂亮。车牌号是通过上海的小字辈大亨陆连奎特地给办的。当时在上海大抵都是黑色车,很少见过这么鲜艳夺目的车。就因为这,这车还曾大出了一次风头。
1927年8月,蒋介石宣布“下野”,然后赴日本,接着向宋家求婚。回国后,12月1日蒋介石与宋美龄结婚。婚前准备一切顺利,惟有一件突然想到的事,那就是结婚典礼时用什么车。宋美龄提出结婚要用红色的轿车以讨吉利,而蒋宋两家的车虽然豪华,却都是黑色,黑色是“大孝”色,怎么办?当时幸好有孔祥熙的下属、中央银行的副秘书长范鹤言,是朱复戡的内兄,由范出面向朱借车。朱小气,不愿把新买的车借人,托辞自己出门要用车,蒋介石只好把自己的车换给朱用,才得借到朱复戡红色的豪华车,办了喜事儿。
“炼银枪”,是指手枪。朱复戡年轻时喜欢玩枪,其中一只勃朗宁手枪是法租界的法国人督察长(相当于今检察官)费席珍所赠,此枪装饰部位全为银质,朱非常喜爱,常示人炫耀。30年代早期,朱有一盟兄叫金龙章,是个小军阀,把枪借去玩赏。这次借枪,可不同借车那么风光了,而是跌了个大跟头。
忽一日,朱复戡居住的重庆南路大陆坊31号,来了好多侦探、警探,要拘捕朱复戡。朱夫人陈纫梅是张美翊的外孙女,见过大世面,一口咬定朱不在家,态度很强硬,将来人拒之楼下。侦探、警察也不敢硬闯,在楼下等。许久,警察都出去了,只留一个侦探去弄堂口等。朱复戡趁机穿着浴衣,从对门房东太太(华裔法人)的后门溜出去,给法租界刑事律师严志超打电话。原来,是那把“炼银枪”出了问题。一伙兵匪持枪抢劫霞飞路(今淮海路)新华银行,其中一被捕的兵匪,手中那把枪正是“炼银枪”。一查枪号、执照,是朱复戡的,疑朱复戡是主谋,故来捕人。后经法国人督察长费席珍、书画家翁瑞午及陆小曼等人鼎力相救,多方打点,终于以罚朱复戡三百大洋,同时交保金五千大洋(房东以地契抵押之)了事。因被捕匪徒只是从上峰那里得到枪,并不知朱复戡,也不知金龙章,供不出此二人,也就断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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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6 14:06:23 | 显示全部楼层
朱复戡先生(1900—1989),艺术生涯长达八十多年。拥抱着优秀的民族文化传统,注目于历代艺术家们的杰出创造,金石诗书画创作全面铺展延伸。浸淫于兹,锲而不舍,一生笔耕不辍,从容大度而步履艰辛地攀越一个个高峰,做出了重大业绩,留下大量的作品。刘海粟以“游神于三代,冥心于造化”之语,高度评价他,侪辈大家也都推崇他的艺术。然而他的生活和艺术道路都历经坎坷,也不乏传奇色彩。

    朱复戡先生八十岁,从山东泰安返还上海定居,以几种不同体式作“海岳双栖”印数方。先生祖籍浙江鄞县,早年时候随父母居住上海,也曾几度回鄞县从张美翊(蹇叟)老师读书。五十六岁到山东省,先在济南,后居泰安。“少年便好涉名山,垂老未尝畏步艰。”足迹遍海内外各地,然视为家乡者,仅海岳两地。在上海度越青年时代金色华年;后来,在山东完成他艺术创作升华,步入理想的境界。民国时期,上海是全国的文化中心,山东乃古代文化发达、文物荟萃之地,地理痕迹隐现在他的作品里。

    二十世纪初期的上海,春节时保持较多的传统习俗,朱先生七岁那年,陪伴父亲到供应年节书画作品的怡春堂,那里张挂着他写的一副集《石鼓文》大字对联。恰巧吴昌硕赶到,看到这件幼童书法,不禁啧啧称赞,问他是否认识所写的篆字?回答说:“这副对联是冯君木(  )老人集的。‘渔渊散鱼  ,载道驾鹿车’。”朗朗读了一遍,吴昌老高兴地摸了摸他的头说:“神童!神童!真是了不起。我写了一辈子篆字,还没有写过这样大的《石鼓文》。”并以“小畏友”称呼他,说愿意邀请他到家中去。
    《怀念吴昌老》(《书法》1984年第五期)一文是为了纪念吴昌硕诞生一百四十周年撰写的,文章中写道:“当时他已是海外著名的金石书画大家,我还是个孩童,连向他请教也还够不上,只是感到很受鼓舞,暗暗下了决心,要好好学习,不负他老人家的鼓励。”
    七岁之前,幼年朱义方(朱先生原名),读书写字已经下过了大功夫,父亲老早发现他杰出的才智,从四五岁起,着意指导他,每天早晨必执笔练字,还备有一方大砖,用毛笔蘸着清水写字,写尽一盎水为限,寒暑不辍,也好借此增长身体。
    朱先生五六岁时,有位名叫王秉兰的晚清翰林,住在他家里,深爱其才,教给识篆字,临写《石鼓文》和小篆、金文,读《说文解字》,对于古代文字的浓厚兴趣,是从这时开始的。两三年中,得飞跃提高。如此按照中国书法史发展进程的学习,别具特色,作用于他的一生。
    上海大世界开业典礼,举办书画家笔会,特意请他与吴昌硕老少两家,即兴挥毫。郑逸梅《艺术大师朱复戡生平》文中写道:“(吴昌硕)坐在他的对面大椅子上,看他伸纸执笔,应付自如,所书当场被人抢购而去。且出丈余素纸,写石鼓文,吴昌硕是写石鼓文的圣手,那神童却不顾班门弄斧,毅然为之。而昌硕频频点首,望之出神,临走,手抚复戡的头,呼‘神童!神童!’。”有一副六尺对联,装裱之后,张挂在共和厅里,颇为引人注目。从此,神童作书,享誉海上,一度形成陈列吴昌硕画,配以朱义方对联,互相因袭,几成风气。

    怡春堂中吴昌硕所称赞的楹联,在大世界作书,十岁时为宁波阿育王庙书“大雄宝殿”匾额,是朱复戡先生书法创作的起点,由此启步,踏上康庄大道。
    神童朱义方的名字引起南洋公学(上海交通大学前身)总理张蹇叟(美翊)的注意,又得知也同为鄞县人,便四处打听。一次在波宁同乡会询问此事,对方正是朱先生的父亲,便提出相见。当父亲做好了准备,要带他去时,他说:“有人要见我,怎么还得去他那里?”小小年纪,表现出一副清高相。
    张蹇叟主动做他的老师,耐心赐教,一直到老师晚年返故里定居之后。朱复戡故居中存有张蹇叟写给他的信近二百封,除了一些要他代书所拟贺件之外,内容多为指导他读书、为艺、做人。朱先生对这位恩师一直恭敬顺从,终生感恩不尽。
    张蹇叟老人晚年生活清逸,好交游,出于悉心栽培这位年幼的爱徒,带他会见过许多贤达名流,文坛大家。康有为好客,他的家里常常成为朋友们聚会之地,清茗散香,厅堂宽敞,或漫无边际畅谈,或切磋诗词文章,高雅文风,郁馥芳馨。座上常客有冯君木(  )、朱古微(孝臧)、沈曾植(寐叟)、罗振玉、郑孝胥、徐乃昌(积余)、章乙山等。硕彦雅集,给朱复戡先生良好熏陶,得开阔视野,增长知识。几案上一只考究的宜兴壶,因爱其精美,不时注目凝视,渐至品茶,是从这里开始的。
        昌老也爱看京剧,朱先生陪他看过几次,观赏中,有一次他问老人家:“京剧唱词你能听懂吗?”老人摇着头说:“不求甚解,但赏在其美。”有一晚,同看梅兰芳、金少山演的《霸王别姬》,精彩处,赞叹不已,朱义方又问:“虞姬的确很美,但楚霸王又美在哪里?”老人说:“细致的工笔草书,衬以大写意的墨笔花卉,两相对比,不是相得益彰吗?”
    少年得志,喜欢侃侃放言,有时,将读书心得在老前辈面前高谈阔论,昌老见此,笑着说:“朱义方年少多才,前途无量。”人散后,他与老人相倚而坐,突然问他:“臭虫交合,你见过吗?”他听得莫明其妙,呆了半晌,回答说:“没有见过,你见过吗?”老人接着说:“可见一个人没见到过和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朱先生这时才恍然大悟,深深感激长者教诲,从此注意收敛锋芒。
       《静龛印集》经吴昌硕审阅编以后,老人为他题写扉页,一张用篆书写,另一张为行书字,说选一件交给商务印书馆,留一张自己保存。线装上下两册的《静龛印集》付梓问世,海内外风行一时,朱先生名声益著。
    《静龛印集》篆刻精湛,边款亦佳,可见其早期书画艺术水平,是他艺术道路转折点上的里程碑似的杰出作品。

    有一位长者叫杨庶堪(苍白),是孙中山大总统府秘书长,结识朱先生之后不久,便请为他刻印。及成,杨先生见有两方印极像吴昌硕风格,传与他人,便将印蜕交给吴昌老看,一时老人竟然当作了自己作品,还说了些自谦的话。事后,杨庶堪把这情节写在一把纨扇上,另一面请请张人杰(静江)画山水小景,书画合璧,赠送朱义方,作为答谢。题字为:
    静龛以弱龄刻印,直登作者之堂。上海言刻印者,交推吴氏昌硕,其人年已八十,静龛适年十八耳,造诣已侵逼昌硕,时有突过之者。顷日为余刻石数方,客有持示昌硕,佯赞其能,思以绐之者,昌硕不能遽别,遂致逊词,客相引为笑。静龛天才绝伦,异时成就,殊未有涯矣。
    据此,可想见朱先生早年篆刻水平(所书年龄未确,待考。)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初,蜀人张大千,去日本学习染织,留学归国,返里稍待之后即与其弟君绶同赴上海。时逢五四运动,变革中的海上时风,对于张大千颇有诱惑力,在决心致力绘画的新起点上,也急于提高书法水平。
    一日,张大千步入一家画店,四壁琳琅,应接不睱。所陈列的作品中,有一幅行书中堂格外吸引他,笔画苍劲,神采十足,亲切朴茂的视觉效果,使他留连忘返。仔细看过款属姓氏,便向店主人打听这位叫“静龛朱义方”的大名家。老板即告诉他朱先生的住址。
    拜师的主意确定了,张大千赶到凤阳路永年里朱府谒见。至时,大千讶然,在他的想象中,以为是位文质彬彬的长者,面前的朱义方,却是一位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青年,年龄还小于他一岁。初次交谈,颇为契意,话题便转向请朱先生推荐老师。张大千也还喜欢天台山农刘介玉的字,朱先生却要他拜师曾农髯,对于海上书法家的水平、情况,朱先生当然极期熟悉。此后,曾农髯成为对张大千深有影响的老师。

            抗日战争结束以后,书画家们仍然难得安静下来从事笔耕。张大千准备出国侨居。他曾经几番与朱复戡先生商量,希望能够同行,一书一画,相互配合,便于活动。如此合作,方便之处,张大千想得较多。但是,朱先生持志谢绝,盛情之下,未曾动心。他说:“我们是搞民族传统艺术的,最好的活动舞台,在中国。”直到日后,张大千名声益重,他自己一度蜗居岱下,仍乐于置身在祖国的怀抱中。
    早于此,1946年,张大千便觉察到,对于这位辞别沪滨“将六七载”的艺术家,文艺界显得生疏淡漠。朱先生又只顾埋头于艺,出于对老朋友的支持,便写下《朱复戡介绍》一则:
    大千漫游南北,数十年来,所见近代名家书画篆刻,能超越时流,直入周秦两汉晋唐,熔合百家,卓然开一代宗风者,唯朱君一人而已。君以懒散成性,不求虚声,故不作公开展览,用特重为介绍。
    复戡旧名义方字百行。
                         丙戌十月  大千张爰

    朱复戡先生,原名义方,字百行,号静龛,四十岁后更名复戡。早年时,别署多至上百:朱起、朱方、伯行、白嬰、白嬴、八寅、伏堪、风堪、丰戡、闢微、子训、虎闿、适存、赤子、公陶、振邦、某虚钓徒、某江渔者……或为名号的谐音,或借故里地名,或寄以寓意。
        上海解放前夕,旧币将废,有钱人家纷纷抢购金银和贵重物品,有位汪统(忒翁)先生,却遍访文物商店,选购名贵印石。起初,先请各著名篆刻家,每人镌刻一石,据以广泛征集意见,认真评选,一致认为朱复戡先生所作,水平最高,便确定委托朱先生承刻。汪统亲临朱府,将一百多方印石,呈于案上,表示可以放长制作时间,并付优厚润酬。朱先生见到这些光采耀眼的佳石,不由大悦,答应尽快刻成而不计报酬。这部编辑为《朱复戡为疁城汪氏刻百钮专集》,每方印都有精致边款,是先生中岁时的力作。印谱最后有一方巨印,刻“石缘”二字,边款曰:
    疁城汪君忒翁,渊源家学,能诗文,好金石,所藏多佳品。当代名家,延刻殆遍,于余所镌,尤具真赏,乃倾箧择其精者百余事,嘱为奏刀,汇集成册,暇日展观,摩挲自得。金石有缘,翰墨知音,后之览者,当传佳话。然吾以劫后余生,深自韬晦,乃以雕虫,争胜印人,为愧恧耳!
    是谱在他自己题签、题扉后,有马公愚序言墨迹,其中有段文字曰:
    百行年十七拟苦铁(吴昌硕)神似,苦铁政七十。告之曰:“君当以古为师,我衰眊之作,不足法也。”百行自是益奋志于古。四十年来力追秦汉,尤肆力古玺,独为其难,师古不泥,自辟蹊径。其神至之作,厕诸万印楼中,几令人莫辨,惜不能起悲庵(赵之谦)、苦铁而共观之。此集为忒翁(汪统)一人而作,极变化之能事,以忒翁之精鑑,知百行之不苟作也。宜黄符值叟尝题余之印集曰:“无一笔一画落入宋元皖浙之窠臼,千年来一人而已!”余何足当。今以此语,移美百行,百行其当之无愧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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