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读朱复戡先生书法集徐叶翎

朱复戡研究会 · 发表于 2009-12-16 23:00:17

在二十世纪昂首走过全程之时，回顾百年书坛，愈加清晰着他浓重的轮廓。书坛风云变幻，经历高亢的或低沉的年代，尤以书界人物，从康有为、吴昌硕、沈曾植到于右任、沈尹默、王蘧常、沙孟海、林散之……，凝聚成光辉的群像。我们也不由想到了吴昌硕的“小畏友”，康有为誉为“神童”的朱复戡先生，他青少年时代成就显赫，中年后几次陷于逆境，远离书坛，自甘隐逸。却依旧埋首于书法研究，力求精进，持志不移，业绩极其辉煌。上世纪八十年代上海一家杂志特意采访，以《被遗忘的一代大师》为题，介绍他的艺术。他的侪辈故友，张大千、马公愚、沙孟海等都钦服他，写下了许多评语，高度称赞他的艺术。
起自上世纪四十年代后期，书坛清冷，朱先生不管从事艺术设计，或鉴定文物，或在政协驻会，对于书法艺术却一往情深，已至花甲之年，持志“犹向康庄迈步越”，“神驰珠穆接云天……会当飞步攀峰巅”。“欲登造极学到老”。长时居住在岱麓山城，没有条件也顾不得出版作品。多年中酝酿编就的《修改补充草诀歌》，卷首题诗道：

      扉页签条都自写，勿庸鸿博任涂鸦。
      忍将敞帚置高阁，留与后人扫落花。

他深自信，耄耋之年的精心之作，既不请名人题字也不急于出版，纵情著述挥，濡墨挥毫，怡情遣兴足矣，而无意于功利，坚信华章佳构总能被后人看重而光彩毕现的。
朱先生作品以气派胜，气象逼人，撼人肺腑，大气磅礴，精深博大。深为自信的心态造就雄强的笔势。从传统角度审视，以十足的传统风貌胜，从创造发展的角度看，个性强烈，自成宗风，以独出的语言，表述心声。承传统，出新意，求发展，再提高。他全意痴情于艺术，以毕生心力成就超迈的艺术。
朱先生七岁那年在怡春堂中挂的字为吴昌硕老人看到的是集《石鼓文》对联，那时他写篆书已经有年，重视篆隶起自童年时代，其一生作篆书与治印占去了主要时光，于草书、行书也同样花费精力。是一位金石诗书画全能的大师，于书法则篆隶草行楷并皆精擅。《朱复戡墨迹遗存》篆书卷，编辑甲骨、金文、石鼓、秦刻、秦诏等作品。行草书卷编入今草、章草、行书、论书帖、《修补草诀歌》等，是其遗作的结集，多是早、中、晚期的代表作品，编年排列，可以窥其发展演进的脉络，见其循序精进之路。
拟甲骨文，编在卷首。金文有拟青铜器铭文、自作器铭和诗词文句，朱先生崇高古风，作篆尤重古意，《义叔彝轴》、《庚寅旅归轴》等大篆立轴，看似临古的青铜铭文，实则自拟的词语。承古风，出新意是独具一格的创作形式。他如《中华宝鼎铭》、《玉佛感召》、《虚云寺钟铭》，均为青铜器铭，属现代金文。以大篆书自作诗，自作楹联等，亦古意森然，意趣丛出。故刘海粟先生予以“游神于三代，冥心于造化”的评语，谓其既精熟上古文字，又深谙古人神思。临《石鼓》全文、拟秦篆补写秦代三件刻石，拟秦诏、拟汉篆，皆各具面目，体势丛出，不仅大、小篆字形各异，即秦刻、秦诏亦不相混淆。就其拟古的作品论，系将古代名迹加以梳理，融入个性风貌。在前人的基础上再行创作。临《石鼓文》写出对宋代以来诸拓本之综合研究。补秦刻石，按李斯笔意将《绎山》、《泰山》、《碣石》诸刻石全文重书。将研究成果溶于其中书法，法古开今，堪称典范。
于行草书，朱先生前期作品兼带沈曾植与黄道周、倪元璐、王铎笔意。弱冠以后，尤好二王书法，致力最深。先生主张“草书本由篆书出，以篆作草宗张芝”。“草自篆文出，古时简体书。”“《说文》须涉猎，书法循规途。”据书体嬗变研究草书，以篆书笔法作草书。拟晋人书，起初求形似，如临王羲之《快雪时晴帖》、《得示帖》等几能与原作乱真，以后逐渐超脱王字，气派雄强独出的书风的形成日益鲜明。以其崇尚厚重茂穆与王书的流美俊逸的书风融于一起，柔与刚的结合丰富了笔势，多了几番雄浑，增了一些苍劲。便不限于追随二王，而延伸了晋人书风，走上了提高之路。下笔所书，注入新的血液，凝聚自己的情思。在继承的基础上发扬，博采传统之精髓以求提高。
朱先生着意研究悠久的传统遗产，慧目识辩古代名迹。其五十岁前后所作《论书题识》，书法甚精，文字简净，字字珠玑，直抒高见，其中有关二王书法的一则曰：

      右军作书，笔笔沉著，故其点画遣环，无不似铁画银钩，遒劲畅达……且羲之特重结体，每成一字，稳如钟  ，变化万端，字无雷同……，羲书千余载来无人能及其一笔，献书往往落宋仲温祝希哲辈手中，此献之不如羲也。

日后深思，复继写道：

      旧论三纸，抑献扬羲，今日展观，实觉好事，自来论书，二王并著，当然皆有独到，各有千秋。固执成见，厚彼薄此，徒贻阿好之讥，遽尔论断，可不慎哉。

不固守已见，从多角度深入思辩，敢于否定旧说。先生立论如是，对自己的书法亦如是，科学求实，气度不凡。另有一幅题字，可与此相参：

      “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然则今日之是亦即他日之非。于戏乎，难矣哉。

不满足于现状，执意求变出新，系吐露心声之语。这幅字写得恣势率意，显露性情。

      频年离乱，民生涂毒，衣食奔驰，未获喘息，何来雅兴，从事临池。假令吾有钟张养尊，羲献处优，当未必谢之，或且过之。

不仅凭着功力，也非只靠才智，背有他大量的作品在，有日久年深以心血酿就的硕果在，具有“神驰珠穆”，“欲上青天揽皓月”的心志，方勇于与书圣比肩，早已将晋人世作品研究深透，最为熟知二王。既尊崇前人也不满足于历史的高峰。
于草书，大草、章草时代有异，风貌有别，章草《急就奇孤与众异》亦承古制之作，当属写得最为沉着茂穆的代表，大气派，强烈动势，富有感动力。先生曾经说过：“作书要力求生动，生动才能产生感动。”作品效果首重气象，要有视觉的震憾力。笔画劲挺，蕴涵丰富，耐得玩味。
王羲之《兰亭序》，原作被唐太宗殉葬，千年来不见真面目。先生有感于传世摹本不够完美，几次缩写《兰亭》，意在文辞简约，情真意切，如晋人风，卷中编入的一幅，流丽俊逸，清气盎然，别于其雄强之作。
有些行书作品，如选自《朱复戡金石书画选》的几幅，几乎一件有一件之风貌，各有不同追求，点画间最见所思，倾诉胸臆，流露感情，体现技巧，也回溯了早年之钟情明末书家，有一题款曰：

明末三家黄道周、倪元璐、王铎雄浑古穆实胜唐宋八家。

雄浑茂穆乃其主要追求，在朱先生笔下大大发展了明人笔意。行书《改写黄道周倚锄有作诗轴》及同期之作，当属代表，几乎每一个笔画都可以追寻书家所思，是最为动人之处。及至晚年，更钟情古人，追求提高，永不止步，“神驰珠穆”，在无止境的大道上，攀登高峰。
《朱复戡修补草诀歌》十年前曾经在上海出版，这里又作为压卷之作重印。那是在文革后期，朱先生缘于后生问道草书，便酝酿修改补充《草诀歌》，直到生活稍稍安定，方最后写就。
此帖前言中写道：“《草字汇》太芜杂，很多字分不清，《草诀歌》字太少，不够全面……是单讲些方式方法的书”，虽广为流传，惜文辞、书法都不高明，故修改补充，加以提高。“原书写的是‘知其然’，我只补充一些‘所以然’。知其然而知其所以然那就可以融会贯通机动运用了”。将他多年间的草书研究心得写于书中，以求有益于后生。书中又写道：

      研究书法必须讲点画结体……任何字体、笔画都要扎扎实实，尤其草书，每笔要干净利落，交待清楚，还要区分宾主，也叫虚实。实笔稍粗，虚笔较细……虚实分明，就不会喧宾夺主了。结构要挺秀舒畅，紧松适度，边旁相连，要顺势自然，两半相拼要注意形似……。字里行间要贯气生动，可连则连不要强连，笔尽管不连，意似乎相连，这就叫笔不到意到。看起来像是满眼烟云，一气呵成。

具体讲述写字要领，是一些平素指导学生的基本法则，写自己心得，以指导学者提高书法水平。
这部修改补充后的草诀歌，将文章辞句和书法都加以提高。讲述作草诀要，结字准确，极尽规范，便于草书研究。是册序言，以行书抄写，笔势持重，意在提供示范。写至序言其二，笔势放纵开展，率意生动，二者形成对比。

      鹏举勉人莫等闲，吾头竟尔等闲白。
      莫嫌风独老残兵，犹向康庄迈步越。

这幅字书写先生自己的一首述怀诗，气派开阔，可见其博大襟怀，流动的笔势展现炽热的感情。他的心总是昂扬向上的，于艺术崇尚阳刚博大，诗写其心，字如其人，正可见先生魁梧奇伟的人格。款题“七九年述怀之作”，时值后期辉煌的起点，以后倍加珍惜时光，十年中创作了大量的金石诗书画作品，是炉火纯青硕果丰厚的十年。
朱先生作书向颇费心力，晚年时候要求更高，先有所思，按照一定的目的写字，以笔舒发情杯，表现奔放凝重的情致。

      海天鹤望思悠悠，一别浑忘几度秋。
      岁岁凝看今夜月，相期同上逍遥楼。

以行草书写自己的诗，最便于流露感情，联翩浮想，倾注毫端，朱先生的心总是向上的，尝以“蓬岛神仙境”，“无限艳阳情”之类的诗句描述眼前世界。忆往昔当也会记起早年的荣耀，深情怀念心上的嫪斯，及至八十高龄，终于又等来了文艺的春天。于是又焕发起旺盛的创作热情，重书《石鼓》全文，补写《绎山刻石》等三件秦刻石全文，创作了大量诸体书法与国画，设计制作《中华宝鼎》、《荣氏宝鼎》等青铜器多件，实现了晚年辉煌，集中展现了对于金文、石鼓、秦篆诸体篆书和青铜器之研究成果。“相期同上逍遥楼”者，似谓步至艺术创作的自由王国，随心所欲，任情恣性，挥毫驰骋。
以笔墨传述感情，作品以情动人，以技巧取胜，高明的技巧有助感情的表现。先生善思，强调“动灵机”，想得多，笔下方才表现得多，以其驾驭笔墨之高超，写出了他丰博的真情，内涵丰富，耐得寻味。悠久传统文化哺育大师的格调情趣，以笔寄情，信笔拾取，酿就芳花硕果。
朱先生在山东工作时，受省内领导同志高度重视，尤以谭启龙等同志最为多方关照他。朱先生晚年返沪上定居，时在上海工作的朱容基同志多番予以关照，安排了宽敞的居室。至他最后一次住院，又让陈至立同志代他去医院作指示，全力抢救这位“国宝”人物。
朱先生从艺应从他七岁那年，吴昌硕见到他的篆书对联算起，至今整整百年，他十六岁时出版《汉隶魏楷字帖》也已经九十年，他晚年不爱发表作品，故遗作多未付梓，近日朱复戡艺术研究会将他一生中之主要遗作，整理编辑，由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朱复戡墨迹遗存》篆书卷、行草书卷，是可喜可贺的一件大事。
这部作品集展现了朱复戡先生书法的总貌，是他承传统再创造的结晶，编者旨在以此书推出这位大师的一部分篆书和行草书作品，以求为当前的创作注入新鲜血液，有助于推进书法创作水平的提高，书法界同仁应当引起充分的重视。

朴洁居 · 发表于 2009-12-30 14:44:26

先生您好，您到底售出了多少赝品书画？

朱复戡研究会 · 发表于 2009-12-31 14:38:10

原帖由 朴洁居 于 2009-12-30 06:44 发表
先生您好，您到底售出了多少赝品书画？

请您请教一下彼此熟悉的朋友！

齐秃 · 发表于 2010-8-3 13:26:48

原帖由 朴洁居 于 2009-12-30 14:44 发表
先生您好，您到底售出了多少赝品书画？

不懂艺术，还到处端个屎盆，丢人吗？别臭臭了

朱复戡研究会 · 发表于 2010-10-7 09:43:10

不懂艺术，还到处端个屎盆，丢人吗？别臭臭了
齐秃发表于 2010-8-3 05:26

同意同意，谨言慎行。。。

雨心 · 发表于 2011-6-28 17:50:45

朱老的诗词非常了得。

退楼 · 发表于 2011-9-16 08:22:18

学习！！！！

月从雪后 · 发表于 2014-6-17 10:19:30

先生为昆仑一脉。

月从雪后 · 发表于 2014-9-18 12:42:36

再拜读。【扫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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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读朱复戡先生书法集 徐叶翎

初读朱复戡先生书法集徐叶翎